“先禮後兵”四個大字不斷在沈玉軒眼前晃動。
徐海龍的表現比沈玉軒要稍微好點。
雖然表情緊張，但至少勉強維持着風度。
畢竟他曾經和林重有過約定，而且犯的錯誤也沒沈玉軒那麼嚴重。
林重將兩人的反應盡數收入眼底，心中已有計較，臉上卻波瀾不驚：“沈館主，你親手誅殺程艾倫，替武盟清除了一個心腹之患，我謹代表武盟向你致謝。”
“您叫我名字就行。”
沈玉軒越聽越害怕，額頭冷汗淋漓：“林盟主，我有罪，這些日子以來，每當想到那些因爲我而受到傷害的人們，我便無比悔恨，殺死程艾倫，只是我的贖罪之舉，並不能彌補我的錯誤！”
說到最後，沈玉軒的聲音甚至開始顫抖，唯恐林重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他最清楚強者是何等的喜怒無常。
前一刻言笑晏晏、後一刻暴起殺人的例子，沈玉軒見過太多了。
“沒必要如此慌張，我要殺你的話，你早在碧港城就死了，不可能活到現在。”
林重皺了皺眉，對沈玉軒貪生怕死的嘴臉有點厭煩。
想來也是，如果不怕死，沈玉軒怎麼可能在最後關頭背叛程艾倫。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沈玉軒都是妥妥的陰險小人。
但小人有小人的用處。
林重不在意沈玉軒的品性，只要對方能夠爲他所用。
得到林重的親口保證，沈玉軒感覺自己一下子又活過來了。
他緊繃的身體驟然放鬆，就像岸上的魚回到水中，整個人欣喜若狂。
“多謝林盟主，多謝林盟主！”
沈玉軒一疊聲地道：“您的寬容仁慈，我沈玉軒沒齒難忘，從今往後，我這條賤命就是您的了！您讓我殺誰我就殺誰，您讓我做什麼，我就......”
“夠了！”
林重打斷沈玉軒的表忠心：“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的資產和武館我要收繳歸公，用以補償那些在襲擊中受傷的人們，你有沒有意見？”
“沒有！”
沈玉軒用力搖了搖頭。
區區身外之物，跟自家性命相比孰輕孰重，沈玉軒分得很清楚。
或許有人願意爲了財富捨棄性命，但肯定不包括他。
反正只要人還活着，有的是機會賺錢。
“長風武館您儘管處置，我絕無二話！”
沈玉軒把胸膛拍得砰砰作響。
林重轉頭看向坐在另一邊的徐海龍。
徐海龍乾脆利落地表明態度：“我是戴罪之身，沒有任何立場質疑您的決定，海龍武館您想怎麼處理都行，我只是希望能給學員們一個好的歸屬，他們是無辜的，不應該受我牽累。”
“放心，你們的學員武盟將妥善安置。”
林重給徐海龍吃了顆定心丸，隨即話鋒一轉：“碧港城風波初步平定，你們覺得，白鷹聯邦下一步會怎麼做？”
沈玉軒和徐海龍對視一眼，俱都明白本次見面至此纔算進入正題。
徐海龍緩緩道：“雖然我不清楚他們具體打算做什麼，但大概可以猜得到，無外乎挑撥、煽動、收買或破壞，這是白鷹聯邦祕密情報局的慣用手段。”
遠東情報處隸屬於祕密情報局，是後者的下屬組織。
祕密情報局則是白鷹聯邦對外的官方情報機構，在全世界惡名昭彰，很多國家的內亂都有它的影子。
林重對白鷹聯邦祕密情報局並非一無所知。
實際上恰恰相反，以前在部隊時，林重跟這個機構打過不少交道。
此刻從徐海龍口中聽到熟悉的名稱，林重不禁生出一種造化弄人之感。
“白鷹聯邦密情局亞洲中心是否在扶桑？”林重開門見山地問道。
沈玉軒眼神閃爍了下，餘光瞟向徐海龍。
“對。”
徐海龍毫不猶豫道：“程艾倫曾經說過，扶桑是白鷹聯邦密情局在亞洲的大本營，共有兩個組織，分別是亞洲區域情報中心和扶桑情報處，所有的人手、物資和金錢，都是由亞洲情報中心分派。”
林重默默頷首，與自己知曉的信息互相對照，確認徐海龍沒有隱瞞和撒謊。
但他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擒龍控鶴與密情局是什麼關係？”
“對不起，我不知道。”
徐海龍神情坦然：“實際上，在擒龍控鶴出現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程艾倫也從未提過。”
沈玉軒擔心被徐海龍搶走所有風頭，影響自己在林重眼中的形象，於是補充道：“林盟主，據我所知，玉鶴宗培養的弟子，大部分都加入了白鷹聯邦密情局，並且擔任重要職位，程艾倫就是其中一員。”
林重挑了挑眉毛：“程艾倫告訴你的？”
換個臉皮薄點的，被林重這麼一問，或許會覺得難堪和羞愧，然而沈玉軒卻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是的。”
沈玉軒賠着笑：“程艾倫非常信任我，所以我從他口中套出了許多關於玉鶴宗和密情局的情報。”
林重淡淡道：“那麼，對於密情局亞洲中心，你應該十分了解吧？”
聽聞此言，沈玉軒心中咯噔一下，陡然浮現不詳的預感。
他吞了口唾沫，正考慮如何回答林重的提問。
便在這時，徐海龍忽然拋出一句令沈玉軒大驚失色的話：“林盟主，我們願前往扶桑，將功贖罪！”
林重古井無波的臉龐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很好。”
沈玉軒呆若木雞。
半個小時後。
結束與林重見面的兩人告辭離開，一人鬥志昂揚，一人如喪考妣。
“姓徐的，你害死我了！”
直到遠離林重所在的辦公室，沈玉軒才氣急敗壞地低聲吼道：“我們已經是白鷹聯邦的眼中釘，肉中刺，爲什麼偏偏要自尋死路？”
徐海龍反問道：“扶桑彈丸之地，歷來仰我炎黃鼻息，強者屈指可數，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何懼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