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委實沒想到，自家掌門會如此任性。
震驚過後，取而代之的便是惶恐。
萬一無極門遷怒於他們怎麼辦？
豈不是要被一網打盡？
幸好，他們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
彭祥雲擡頭看着屋頂大洞，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麼，十多名神情緊張的寶林派高層被他當成了空氣。
一名寶林派長老結結巴巴地問道：“彭副掌門，請問我們可以走了嗎？”
“慢走，不送。”
彭祥雲收回視線，掃過說話之人的臉龐。
那名長老頓時如蒙大赦，帶着其餘高層慌忙往外走去，連一秒鐘也不敢多呆，唯恐彭祥雲改變主意。
轉眼間，寶林派衆人便走得乾乾淨淨。
“師叔，就這樣放過他們？”程鋒和徐真、徐淳兄弟倆對視一眼，低聲問道。
彭祥雲反問道：“不然你打算怎麼做？”
程鋒當即並掌如刀，往下一劈，嘴裏吐出冷酷無情的話語：“其實我們可以趁此機會，斬草除根，一勞永逸！”
“糊塗！”
彭祥雲呵斥道：“你想讓我們無極門成爲衆矢之的？”
“寶林派本就劣跡斑斑，壞事沒少做，剷除他們，是爲武術界除害。”
程鋒不以爲然道：“況且，有掌門在，我們有什麼好擔心的？就算成爲衆矢之的又如何？誰敢跟我們作對？”
包括徐氏兄弟在內的其餘真傳弟子紛紛點頭，深有同感。
他們都覺得彭祥雲太溫和、太客氣了。
彭祥雲眉毛緊皺，意識到隨着陳寒洲成爲罡勁武聖，無極門內的衆人心態已經發生了明顯變化。
更自信，也更驕傲。
可問題在於，除了陳寒洲以外，無極門有驕傲的本錢嗎？
目前的無極門，可謂榮辱皆繫於陳寒洲一身。
倘若把所有門派都得罪完了，萬一哪天陳寒洲出了事，到時候無極門又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
全盛時期的真武門，當年對付神象門、玉鶴宗時，尚且需要藉助大義名分。
無極門哪來的底氣肆意妄爲？
彭祥雲緩緩起身，走到程鋒面前。
“啪！”
他直接一巴掌扇在後者臉上。
這一巴掌又重又狠，扇得程鋒趔趄兩步，臉頰浮現五個通紅的手指印。
程鋒被扇懵了，下意識擡手撫臉，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徐真、徐淳等真傳弟子見狀，立即閉緊嘴巴，噤若寒蟬。
“愚蠢！”
彭祥雲面沉似水，聲音裏蘊含着強烈的怒意：“你這個樣子，和那些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有何區別？”
彷彿一瓢冷水當頭潑下，程鋒遍體生寒。
“對不起！”
程鋒當機立斷，跪地認錯：“師叔，您教訓的對，我不該得意忘形。”
先前和祁長臨對峙的時候，彭祥雲始終保持心平氣和，然而此刻卻怒氣勃發：“你一介區區化勁宗師，有何資格小覷世間強者！”
“呂歸塵、祁長臨之流，或許不是掌門的對手，但是要殺你們，就跟殺雞一樣容易！”
“你還記得飛羽是怎麼死的嗎？你是否想步他的後塵？如果你不能認清自身，穩固心性，那就太讓我失望了。”
彭祥雲愈發恨鐵不成鋼，大袖一拂，徑直從程鋒身旁走過：“跪着好好反省吧，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徐真、徐淳等真傳弟子眼觀鼻，鼻觀心，垂手肅立，直到彭祥雲的背影消失，他們纔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師叔竟然發這麼大的火。”
徐淳咋舌不已：“太少見了，還好我沒觸他的黴頭。”
程鋒臉頰肌肉抽了抽，乾脆閉上眼睛，直挺挺地跪着，裝作沒聽見徐淳的冷嘲熱諷。
“閉嘴吧你！”
徐真瞪了弟弟一眼：“師叔表面上是在教訓程師兄，實際上何嘗不是在警告我們？咱們以後都低調點。”
“我一直非常低調好嗎？”
徐淳不樂意道：“高調的是你們，總囔着要拿寶林派開刀，徹底奠定無極門第一隱世門派的地位，結果呢？”
“師叔沒說不拿寶林派開刀，只是讓我們不要驕傲自滿、目中無人。”
跪在地上的程鋒幽幽道：“看着吧，寶林派已經是秋後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無極門祖庭，後山。
彭祥雲來到此地，獨自拜見陳寒洲。
陳寒洲依舊住在位於湖畔的那幢閣樓內，像往常一樣潛心修行着。
以彭祥雲的身份，自然不需要通報。
他很快登上閣樓頂部，見到了身穿道袍、氣質淡漠的新晉武聖。
彭祥雲朝陳寒洲的背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陳寒洲背對着他，嗓音清冷：“何事？”
“祁長臨今天又來了，想和我們談判。”
彭祥雲在離陳寒洲數米遠的地方盤腿坐下，簡練作答：“我拒絕了他，並讓他準備退路，估計用不了幾天，寶林派就會有所動作。”
“他們能做什麼？”
“無外乎把水攪渾而已，但是不足爲慮，師兄，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時機已至？”
“是，時機已至。”
“那就開始吧。”
陳寒洲雙眼徐徐睜開，半透明的瞳孔宛若琉璃，語氣平靜如水：“且試問天下英雄，誰堪爲吾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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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盟駐東海市分部。
一間專門騰出來的辦公室裏，蘇妙正在進行調查前的準備。
辦公室面積不大，僅有數十平米，陳設也相當簡單，除了空調、沙發和辦公桌之外，再無多餘的傢俱。
蘇妙坐在其中一張沙發上，林重則坐在她旁邊。
負責記錄的人仍然是琴，她拿着紙和筆，端坐於蘇妙和林重背後，屏息靜氣，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蘇妙手中拿着武盟高層管理人員的名單，自副盟主龐鈞起，左擎蒼、澹臺明月、張東來、裴弘、劉御、徐烽、梁鈺、梅琨、段毅等盡數列於其上。
而且在每個人名字下面，還有一小段文字介紹。
比如龐鈞的介紹是：丹勁三花聚頂境圓滿，武盟元老，對前任盟主杜懷真忠心耿耿，性格沉穩，極有主見，安於現狀，缺少進取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