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場慶典，本是爲陳寒洲晉升罡勁武聖而舉辦，如今主角都離開了，慶典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偏偏客人來了這麼多。
彭祥雲和古道遠再次對視一眼，俱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深深的無奈。
古道遠是隱堂首座，平時極少公開露面，更不參與門派事務，只對掌門陳寒洲負責。
因此古道遠站在原地躊躇片刻，居然直接追隨陳寒洲而去，把爛攤子全部丟給彭祥雲一個人收拾。
彭祥雲調整心情，努力堆起和善的笑容，對林重道：“林盟主，您身上的傷勢如何？需要送您去醫院嗎？”
雖然話語很委婉，卻明白無誤地表達了送客之意。
林重搖搖頭。
看着彭祥雲蒼老疲憊的面容，林重決定跟他開誠佈公：“彭副掌門，我們已經打過幾次交道了吧？”
彭祥雲下意識頷首。
林重繼續道：“我爲人如何，想必你也有所瞭解。”
“當然，當然。”
彭祥雲回過神來，再次頷首。
“今日之事，本不應該鬧到如此地步，若非陳掌門步步緊逼，非要和我切磋，我也不想破壞你們的慶典。”
林重語氣不疾不徐，帶着勝利者纔有的從容：“陳掌門踏入罡勁武聖之境，確實是武術界難得一見的壯舉，我謹代表武盟，向貴派表達祝賀。”
彭祥雲登時百感交集。
“謝謝，謝謝您。”
穩定心神後，彭祥雲長舒口氣，俯首致謝，姿態擺得很低。
“陳掌門選擇了斷情絕性之道，時間越久，境界越高，七情六慾就越淡漠，對俗世的興趣也越稀少。”
林重終於點明正題：“彭副掌門，以後無極門的大局，恐怕要靠你主持了，希望你能管好門人弟子，不要再犯和以前相同的錯誤。”
除了點頭以外，彭祥雲還能說什麼？
“往後無極門與武盟打交道的日子還長，我對你們並無惡意，甚至寄予厚望，不想看見你們重蹈某些隱世門派的覆轍。”
林重淡淡道：“此爲衷心之言，請彭副掌門牢記。”
彭祥雲渾身一震，眼神變幻數次，旋即垂首不語。
林重和彭祥雲擦肩而過，邁步走向貴賓區。
直到這個時候，顧渭南才從遠處飛掠而至。
她伸手準備攙扶林重，卻被後者阻止：“沒事，不用扶我。”
“......是。”
顧渭南抿了抿櫻脣，視線掃過林重身體，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因爲天地本源之氣的作用，林重其實狀態還可以，行動方面絲毫不受影響，至多外表悽慘了些。
貴賓區的陸浮沉、李重華、季橫秋、白無涯、洪真鉉、燕凌天等人迎上前來，衆星捧月般的簇擁在林重周圍。
李重華率先開啓吹捧模式：“林盟主，今日一戰，空前絕後，驚世駭俗，註定要彪炳史冊吶！”
季橫秋不甘落後，同樣大加奉承，爭取給林重留個好印象：“今天看見林盟主，我才知何謂無雙之豪傑，蓋世之英雄！”
顧渭南忍不住嘴角一翹，有些莞爾。
雖然吹捧的對象不是她，但她仍舊感到與有榮焉。
身爲當事者，林重的頭腦反倒十分冷靜，絲毫沒被李重華、季橫秋的阿諛之詞衝昏頭腦。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若非他展現出了足以壓制陳寒洲的力量，並且有改革武術界的想法，這些隱世門派高層還會厚顏巴結嗎？
當然不會。
李重華、季橫秋想要的，只是將來林重改革武術界之時，能夠對真武門、天龍派網開一面而已。
至於林重想要什麼，他們根本沒興趣知道。
“諸位過譽了。”
林重淡然一笑：“僥倖和陳掌門打個平手，不值一提。”
“您何必如此謙虛呢，您與陳掌門戰鬥的經過和結果，我等親眼目睹，難道還分不清誰勝誰負嗎？”
“沒錯，您的金剛無漏之軀實在太厲害了！”
“退一萬步講，哪怕您只是和陳掌門打個平手，也堪稱震古爍今，前所未有。”
“百年前有杜無敵，百年後有林無敵！”
衆人七嘴八舌，紛紛拍林重馬屁。
他們委實太過熱情，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林重腦袋發暈。
更多的武者正從散人區、觀禮區涌來，把林重附近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原本負責維護秩序的無極門弟子遠遠看着這一幕，大部分黯然神傷，小部分掩面而泣。
沒辦法。
真的沒辦法。
剛剛那一戰，帶給無極門的打擊太大了，這些弟子連強顏歡笑都做不到。
至於程鋒，徐真、徐淳等核心真傳，以及方雲搏、蔣靈川等長老執事，則早在陳寒洲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悄悄退場。
故而，缺少無極門維護，廣場上的秩序逐漸失控，喝罵聲此起彼伏。
林重不勝其煩，於是朝顧渭南使了個眼色，用傳音之術道：“等會在山下匯合。”
說完，不等顧渭南迴應，林重驀然沖天而起，在衆人驚訝的視線中，轉眼便消失於廣場盡頭。
見林重說走就走，連聲招呼都不打，一衆強者不由面面相覷。
良久之後，李重華乾笑一聲：“林盟主怎麼走了？”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林盟主當真是我輩楷模，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季橫秋讚道。
陸浮沉終於忍耐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沒好氣道：“行了，老季，就算你繼續拍馬屁，林盟主也聽不見。”
季橫秋老臉一紅，有點羞愧。
李重華緩緩挺直腰桿，屬於超級強者的氣勢又回到身上，目光掃過周圍衆人的臉龐：“各位接下來有何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當然是各回各家，主人都躲起來不露面了，咱們幹嘛留下來自討沒趣。”
陸浮沉又脫口而出。
“我的意思和陸掌門一樣。”
李重華點點頭：“那麼大夥兒就散了吧，不要再給無極門的同道添麻煩，他們今天已經夠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