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考慮的第一件事，就是這個結果會對真武門造成多大的影響。
按理說，陳寒洲的野心被林重阻止，呂歸塵應該感到高興。
但他偏偏高興不起來。
因爲林重讓呂歸塵想起了曾經的杜懷真。
兩人太像了。
足足思考了七八分鐘，呂歸塵決定提前結束閉關。
他拉開大門，走出閣樓。
王靈鈞大喫一驚：“掌門，您怎麼出來了？”
“我要親自往平州市走一趟。”
呂歸塵大袖一拂，身形沖天而起：“門內事務，暫且由你代爲管理，若有什麼問題，等我回來再處置。”
望着呂歸塵遠去的背影，王靈鈞不由滿腹疑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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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行省，龍驤市。
天龍派總部。
靈堂內。
王穆長跪於地，一動不動。
短短几天時間，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然而眼神卻愈發深沉銳利。
親眼看着師父蕭獅潼死在自己面前，他的性格似乎發生了某種轉變。
“大師兄！”
武衝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有好消息！”
“嗯？”
王穆擡起眼皮，瞟了武衝一眼。
“陳寒洲那個老怪物輸了！”
武衝黝黑的臉龐充滿興奮，壓低聲音道：“在無極門舉辦的慶典上，當着衆多武者的面，他輸給了林重閣下，被打斷兩條胳膊，簡直威名掃地，丟人至極！”
王穆雙眼陡然一亮，不過很快就重新迴歸沉寂。
“誰告訴你的？”他問道。
“當然是季師叔。”
武衝不假思索道：“雖然我覺得丹勁大宗師擊敗罡勁武聖是天方夜譚，但季師叔肯定不會騙我們。”
王穆默默地點了點頭。
“林盟主真厲害啊！”
武衝發自內心的感嘆道：“他創造了一個奇蹟，當年的杜懷真閣下，橫掃世間強者時，估計也是像他這樣吧？”
王穆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波濤翻滾。
不知不覺，他已經被林重遠遠甩開，拍馬難及。
究竟哪裏出錯了呢？
是他不夠努力嗎？
是他天資不夠出色嗎？
爲什麼林重能跨越一個大境界擊敗陳寒洲，他卻只能忍氣吞聲，落荒而逃，連殺師之仇都不敢報？
我到底比他差了什麼？
王穆猛地握緊雙拳，長身而起，轉身往外走去。
“大師兄？”
武衝連忙跟在王穆後面：“您去哪裏？”
王穆頭也不回：“幫我轉告季師叔和殷師叔一聲，就說我要深入紅塵，磨礪本心，尋找屬於自己的道路，門內事務就拜託他們了。”
說話之際，王穆已走出靈堂。
“您準備去多久？”
武衝嘴脣動了動，壓下勸告的心思繼續追問。
“不清楚，等我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後，就會返回師門。”
王穆丟下一句，旋即騰空躍起，雙臂展開，如同一隻大鳥般飛向遠方，很快便消失在武衝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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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行省，日光城。
曜日宗總部。
兩人都陷入漫長的緘默。
內心感受之複雜，難以用言語形容。
不知過了多久，許威揚才發出一聲長嘆：“誰能想到，最後居然是林盟主幫我們報了仇，若是我們接受他的忠告，師兄或許就不會死。”
趙乘龍仍舊默不作聲。
“以陳寒洲的性格，身爲堂堂罡勁武聖，居然敗於林盟主之手，可謂奇恥大辱，估計比殺了他還難受。”
說着說着，許威揚忍不住開始咬牙切齒：“忘恩負義的老匹夫，我真想親眼看看他當時是什麼表情！”
哪怕過去了這麼長時間，提起陳寒洲，許威揚語氣裏依然蘊含着刻骨的仇恨。
和許威揚相比，趙乘龍的表現反倒平靜得多。
雖然同樣恨不得殺陳寒洲而後快，但是在擁有抗衡對方的實力前，他已經懂得把那種情緒隱藏在心底。
曹鴻死後，趙乘龍彷彿一夜之間成熟了。
“師叔，人死如燈滅，師父不在了，我們要學會往前看。”
趙乘龍安慰道：“如果師父活着，肯定也不希望我們沉湎於痛苦和憎恨之中。”
“你說的對，怨恨敵人於事無補。”
許威揚深吸口氣，沉重而緩慢地點點頭：“我們要努力使自己變強，至少林盟主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陳寒洲並非不可戰勝，我們還有希望！”
他眼裏迸發出強烈的鬥志，一掃頹廢之態。
趙乘龍卻不像許威揚那般樂觀。
奇蹟之所以是奇蹟，就在於不可複製。
經此一戰，陳寒洲肯定會吸取教訓，變得更難纏。
沒有能夠正面抵擋真氣攻擊的金剛無漏之軀，丹勁大宗師的護體氣機在罡勁武聖面前，就像紙糊的窗戶，一捅就破。
曜日宗的不動明王金身雖然也是煉體之術，但與金剛無漏之軀差了十萬八千里。
不過，即便內心不贊同，趙乘龍並未潑許威揚冷水，反而頷首附和：“師叔此言有理，我也是這麼想的。”
“趙師侄，我決定了，以後曜日宗由你當家做主，我繼續擔任副宗主輔佐你。”
許威揚忽然一本正經道：“你的性格和爲人，比我更適合領導宗門。”
趙乘龍擡起眼睛，跟許威揚對視數秒，吐出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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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行省。
某靠近海岸的無名小村。
結束碧港城任務後，在林重的安排下，百鬼門遷移至此。
時值隆冬，天寒地凍，滴水成冰，呵氣成霧。
站在高處望去，數十間造型普通、毫無特色的房屋零散分佈，皆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房屋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沃野。
小村原本已經荒廢，居民全部搬走，淪爲飛禽走獸的樂園。
如今隨着百鬼門遷入，總算又多了幾分人氣兒。
位於正中心的那間房屋裏，百鬼門新任門主碧落盤腿端坐，兩柄飽飲鮮血的狹長苗刀平放在身側。
她脊背挺直，眼簾低垂，神情平和，呼吸悠長。
不知過了多久，碧落的氣息陡然發生變化，就像煮沸的開水一樣翻滾。
“嘩啦啦！”
清晰的血液奔流聲從碧落體內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