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何容易。
如果減肥有用，他還會胖成這個樣子嗎？
可是林重的命令費正豐不敢不聽，他只得默默嚥下苦水，捧着圓滾滾的大肚皮長吁短嘆，黯然神傷。
林重沒有理會費正豐的小動作，眼眸微轉，視線已落在盛萬斌身上。
從進入房間開始，盛萬斌就表現得非常安靜和鎮定，此刻見林重看來，立即起身行禮，以示尊敬。
他就坐在費正豐旁邊，兩人一胖一瘦，形成強烈反差。
“盛處長，舉報鄒蕊的文件，就是你寄給我的吧？”林重慢條斯理地問道。
盛萬斌表情微變，沉默片刻，在黃東、徐烽、費正豐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長長吐出一口氣，坦然道：“稟盟主，匿名告發鄒蕊的人確實是我。”
“你和鄒蕊有仇？”
“並無私怨。”
“那你爲何告發她？”
“因爲她仗着職務之便，剋扣文書處的公費中飽私囊。”
盛萬斌垂下眼簾，注視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鄒蕊，語氣冰冷而充滿厭惡：“五個部門裏，文書處地位最低，影響力最弱，所以她剋扣得最厲害，我曾給杜懷真閣下寫過幾次舉報信，但都沒有收到回覆。”
林重不由啞然。
以杜懷真淡漠無情的性格，願意搭理這種小事纔怪。
只能說，盛萬斌找錯了人。
“你知道鄒蕊背後的靠山是誰嗎？”林重又問。
盛萬斌嘴脣動了動，臉上浮現忐忑、惶恐、掙扎的神色。
就在林重以爲盛萬斌會保持緘默的時候，他卻緩慢而艱難地點了點頭，彷彿頭頂壓着一座大山：“......我知道。”
此言一出，黃東、徐烽、費正豐三人同時臉色劇變。
他們直勾勾地瞪着盛萬斌，若非林重在場，他們恐怕早已捂住了對方的嘴巴，免得他胡亂說話。
“鄒蕊背後的靠山，就是龐鈞副盟主！”盛萬斌卻似乎豁出去了一樣，不等林重繼續問，主動開口道。
林重眯起眼睛，瞳孔深處閃爍着莫名的光芒：“有證據嗎？”
“這件事，武盟內部人盡皆知。”
盛萬斌擡手分別指向黃東和徐烽：“如果盟主不信，可以問黃處長，或者徐處長。”
黃東的面孔一下子變得煞白，忍不住後退半步，心裏把盛萬斌罵了個狗血淋頭。
什麼叫躺槍？
這就叫躺槍！
你自己想死就算了，何必把我也拖下水，我跟你有仇嗎？
黃東悲憤的想到。
徐烽的臉色也有點不自然，但他終究是實力不凡的頂級武者，城府頗深，並未像黃東那樣當場失態。
兩人的神情變化落入林重眼中，頓時他便心中有數了。
看來，武盟的水，比預料得還要深。
原以爲公正廉明、鐵面無私的龐鈞，居然也會包庇下屬，甚至縱容下屬貪污。
武盟外表看似強大，實則內裏早已千瘡百孔，腐朽不堪。
難怪杜懷真將其視若敝履，走得毫無留戀。
恐怕在那位鎮國武聖心裏，對此覺得非常失望且無趣吧。
“怕，可如果不說，我會良心不安。”
盛萬斌破天荒地揚起頭，直視林重幽深如海的眼眸：“我加入武盟已經三十年了，從風華正茂的青年，變成鬢髮斑白的老頭，三十年時光，對像您那樣的武道宗師而言，或許只是人生旅途的一段，可對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已經算得上半輩子。”
“我不希望，自己效勞半生的組織，變成最討厭的模樣。”
林重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這個世界上，有貪生怕死、蠅營狗苟之徒，也有慷慨壯勇、光明磊落之輩。
毫無疑問，盛萬斌屬於後者。
雖然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卻比很多自詡強大的武者更加勇敢。
“放心吧，盛處長，武盟不會變成那個樣子的，我保證。”林重正色道。
“我相信您。”
盛萬斌俯身一禮，慨然道：“雖然屬下位卑言輕，且年老力衰，但只要您不嫌棄，我願意擔任改革先鋒，爲您衝鋒陷陣！”
“不着急。”
林重親手將盛萬斌扶起，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盛處長一片拳拳之心，我已經深刻的感受到了，請稍安勿躁，以後有的是機會。”
******
結束與林重的談話後，黃東、徐烽、盛萬斌等人相繼離開盟主辦公室。
黃東和徐烽走在最前面，徐烽手裏還拎着陷入昏迷的鄒蕊。
盛萬斌位於中間，揹負雙手，一邊走一邊沉思。
身材肥胖的費正豐落在最末尾，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渾身大汗淋漓，幾欲虛脫，由此可見林重帶給他的壓力之大。
黃東忽然放緩腳步，用眼角餘光瞄着盛萬斌，不冷不熱道：“盛處長，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不知黃處長何出此言？”盛萬斌從沉思中回過神，詫異道。
“將同仁作爲進身之階，並且事先未曾透漏任何風聲，我不得不承認，往日小覷了你。”
黃東壓低聲音，語氣陰沉：“盛處長，你辜負了龐鈞閣下的信任，以後小心點兒，別被我們抓到把柄。”
“呵呵，我行得正，坐得端，問心無愧。”
盛萬斌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倒是黃處長，你僥倖逃過一劫，別以爲萬事大吉了，咱們這位新盟主，可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主兒，假如你還跟往常一樣，當心步鄒蕊的後塵。”
見盛萬斌反過來威脅自己，黃東不禁勃然大怒。
他沒想到，素來有“點頭蟲”之稱的盛萬斌，摘掉面具後，骨子裏居然是個油鹽不進的狠角色。
“和我們作對，和龐副盟主作對，誰給你的勇氣？”
黃東咬牙切齒道：“新盟主纔剛上任，孤家寡人一個，別以爲他能護得住你！”
走在黃東旁邊的徐烽目不斜視，腳步卻悄悄加快。
他實在不想摻和進大人物的明爭暗鬥中去。
不管是林重還是龐鈞，如果想殺死他，並不比捏死一隻螞蟻更困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保持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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