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徐娘恨嫁 >第32章
    一萬點的暴擊傷害有多大

    基本上可以判定爲傷人一千,自傷八百。

    好痛

    還有愧疚

    姜高良就是帶着這種失落的情緒,走出的宣平侯府。

    他與牢元勳各騎了一匹棗紅馬,馬是前不久牢元勳送給他的。

    牢家雖不在長安,但久居揚州,在揚州勢力龐大,怎麼說也是個二等世家。

    比起姜高良這種廢王之後,有錢太多了。

    牢元勳與姜高良同住一屋,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對他避之若浼,還引以爲好友。

    有了三年同喫同住的情分,牢元勳自認還是很瞭解姜高良。

    瞧起來是個溫潤的玉公子,實際上,嘖嘖,很執拗。

    兩人翻身上馬,因着城中人多,並不敢驅馬快行。

    眼見天色還早,牢元勳道:“明知,你我一道去望雲樓喫飯可好”

    往時這麼問,他的答案自然是好。

    可今日他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不如光耀獨去,我有事需回家一趟。”

    二人相交,早就以字相稱。

    姜高良,字明知,這個字是他爹親取。

    明知,可以是明白知識,也可以是明明知道,譬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還譬如,他爹明知知遇不是丫頭,而是蔣家的三姑娘,還非要他惡語傷人。

    想起自己對她說出的話,他便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他知他爹在蔣府放的有眼線,卻是昨日才知,關於蔣府的事情,他爹竟然如此上心。

    就連藏書房中有一個丫頭總是向他示好,他爹也知情,還讓他乾乾脆脆地拒絕,不許生邪念。

    他懂他爹的意思,雖說他們這一支確實是沒落了,可他爹就是寧願讓他一輩子不娶,也不會讓他娶了一個丫頭。

    是以,今日知遇給他送了餃子,他謝過之後,便正色讓她離開。

    她起先不肯走,看那樣子,還頗是委屈,後來便將手伸向面紗。

    他知道她要做什麼,可他並不是那種以貌取人之士。

    他有些慍怒,又想起了他爹的交待,便道:“姑娘,還請自重。”

    哪知,他的話音將落,她的面紗也隨之落下,她呆愣了片刻,扭頭就走。

    可他還是看見了,那個知遇就是蔣家的三姑娘,去年,他在臨湘縣侯家的老槐樹後偷看過她。

    瞧姜高良面上的神色不好,牢元勳並不敢勸,道了句:“也好。”

    姜高良心裏的愧疚轉變成了怨氣,與牢元勳道了別,拍馬疾行。

    牢元勳咂了咂嘴,自言自語:“嘖嘖,沒來長安之時,我還只當我爹是最恐怖的。見了章先生之後,我便知道這世上最難當的兒子是明知。”

    瞧着好友怒氣衝衝地回家去,一準兒又得垂頭喪氣地到太學。

    三年裏,這種情形,他見的可多了。他好友被完虐的次數太多,他都忍不住心疼。

    牢元勳心想,怪不得,明知在外,從不主動承認章先生是他爹。

    可,一個人的出身卻是沒法挑的。

    行了約有一刻鐘的時間,姜高良到了祁水旁的宅院。

    他翻身下馬,一邊拍門一邊叫:“方叔,開門。”

    老家僕方德打開了門,道:“公子回來了”

    “我爹呢”

    “書房。”

    “我去找他。”

    “哎”

    方德想喚他沒能喚住,不由地皺了眉頭。

    這父子兩人,一個毛病,犟

    大的輕易不說話,基本上只要一說話,保準沒好話。

    小的輕易不回家,基本上只要一回來,兩人必吵架。

    方德原還想跟上去勸勸,後來一想,還是算了。

    他一轉身,去了廚房。

    還是燒個去火的湯吧

    儘管姜高良心裏的怨氣都快滔了天。

    進門的時候,他還是恭恭敬敬地和他爹行大禮。

    而後,跪着說話。

    “爹。”

    “嗯,回來了。”

    “爹”話不好說,質問什麼的,他也就是在心裏想想。

    他猶豫了一下,方道:“爹,我覺得那蔣家要出事,興許事還和兒子有關。”

    章得之挑了眉,這纔將眼睛從書冊上挪開,去瞧跪在書房正中央的親兒子。

    這兒子確實是親的,上一輩子,他娶了表妹陳佳雲,新婚一月,夜夜耕耘,直到她查出了身孕,一年後誕下兒子。又一年之後,兩人和離。

    想來,這一輩子也是這樣。

    五年前,他偶感風寒,整整燒了三天三夜。

    醒轉之後,便有了上輩子的記憶。

    那記憶像是會覆蓋,他沒有上一輩子記憶前的這一輩子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卻記不清。

    反正,那時兒子有了,也和離過了,所有的結果和上輩子差不離,其他的也就並不重要了。

    只顧上驚心,他怎會有那種血腥的記憶。

    五馬分屍,便是他上一輩子的死因。

    他原以爲那不過是一場荒誕的夢,可他逃不過那場夢境。

    他身上揹負着的東西,就好像有神力,不管他想怎樣偏離原先的軌跡,總能莫名奇妙的又變回本該有的模樣。

    比如,他明明做了努力,可趙器還是幹掉了趙廣,做了宰相。

    他唯有認命。

    直到見到了徐昭星,才覺得或許可以更改命運。

    想起那個女人,章得之的心裏便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彷彿雙手中還握着什麼東西,許多天過去,總是讓他忍不住去回憶。

    又想起了方纔的密報,他是見過她怎麼收拾蔣恩和蔣威的,連他都不敢輕易招惹的女人那些女人啊,簡直不自量力。

    章得之知道親兒子在賣關子,不甚在意地道:“我已知情。”

    “爹已知道那兒子就直說了,兒子按照爹的囑咐,對那蔣家的丫頭知遇說出了惡語。可兒子不明白,爹爲什麼要兒子拒絕她”

    章得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道:“你明明已知情。”

    儘管早就知道自己爹的神通廣大,可姜高良還是愣怔了一下,心裏有又輸了的不甘心,藏在袖子裏的手便下意識攥緊,“兒子就是不明白,爹爲何讓兒子拒絕蔣家三姑娘”

    “你有不拒絕她的理由嗎”

    姜高良又愣了一下,聽見他爹再次開口說話:“你不過是惱我事先沒有告知你,你覺得我若告知了你,你一定會換個合適的法子,與她說清。可在我看來,拒接就是拒絕,不管你話說的多委婉,結果還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