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靜極了。
林簾看着凱莉，她臉上不再有笑，也不再有別的神色。
她臉上是空白，沒有料到凱莉會問這句話的空白。
但是，這樣的空白僅短短維持了幾秒便有了東西。
這些東西，是面對感情時纔有的神色。
凱莉看着林簾的眼睛，她清楚的看見裏面的變化，這樣的變化在告訴着她，她的在乎。
她不是沒有心的。
對於韓在行的付出，她也不是沒有感覺的。
凱莉手心握緊，“你在乎他的，對嗎？”
林簾眼簾半垂了下，裏面的許多神色消散，然後恢復到清明，坦蕩，她看着凱莉，說：“是的，我在乎他。”
“那……”“但不是你想的那個在乎。”
還沒等凱莉說完，林簾便打斷她。
凱莉眼睛一瞬睜大了幾分，眉頭跟着緊攏。
因爲，她聽懂了林簾這句話的意思。
“我以前沒和在行在一起的時候，他在我心裏是最好，最親，最溫暖的存在，後面……”林簾聲音停頓，她眼神也不似剛剛，裏面有什麼東西涌出，但那東西還沒來得及出來，就被她壓了回去。
她眼神恢復，聲音也繼續，清穩不變，“後面湛廉時出現，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答應和在行在一起。”
“不是因爲愛，而是因爲我的自私。”
“那樣的時候，我想要逃離湛廉時。”
“而那時我也在想，我可以愛上在行，可以用愛來報答他，隨着時間過去，總有一天我會愛上他。”
“那段時間，我接受了自己這樣的催眠，似乎真的好像隨着時間過去，我就會愛上在行一樣。”
“但直到湛廉時的步步緊逼，讓我意識到，不是這樣的。”
“我不愛在行，他在我心裏，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可以是哥哥一樣的親人，但我無法愛上他。”
“我得停下來，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這樣下去，只會害了在行。”
“所以，在去仙女山前，我便已經下了決定，仙女山之行後，我便徹底離開京都，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裏，重新開始生活。”
“只有這樣，才能把一切結束。”
林簾聲音平穩的說出這些話，說出這些她從沒有對別人說過的心裏話，那樣平靜的，坦然的。
凱莉看着林簾，隨着林簾的話，她嘴脣張了好幾次，有話想要說出來，但都被什麼東西給捆住了。
她知道，她有憤怒，有討厭，有生氣，有不甘，但這些情緒都無法發泄出來。
因爲，她知道林簾說的這些，對於當初的韓在行來說，多麼的渴望。
他知道她不愛他，知道她答應和他在一起是因爲什麼。
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歡喜，甚至是慶幸，因爲有那樣的理由讓她和他在一起。
不然，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
所以啊，那時候他是多麼的開心，他跟她說，他一定會給她最好的，一定會好好愛她，珍惜她，一輩子對她好。
他絕對不會像湛廉時一樣傷害她，他會用時間撫平林簾心上的傷，和她白頭到老。
到現在，這一刻，凱莉都能回想起那天韓在行跟她說這些話時的神采，那樣的高興，從沒有過的。
一下子，凱莉眼裏涌出淚，燙了她的眼眶。
她不想讓這眼淚流下來，她生生壓着，把眼淚逼退，徒留下一層淚溼在眼眶。
她看着林簾，說：“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愛你？”
“你知不知道，他明知你不愛他，卻依然和他在一起，他有多高興？”
“林簾，既然你都決定了用時間去學着愛他，既然你都那樣催眠了自己，你怎麼就不能一直催眠下去？”
“你都說你要報答他，他最渴望的是什麼，你再清楚不過，你爲什麼就連假裝都不能？”
“你真的想報答他嗎？
你真的在乎他嗎？”
“林簾，我覺得不是。”
“你不是。”
“你根本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凱莉說着，眼淚終究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扭頭，不想讓林簾看見她的眼淚，她擡手，低頭，眼淚眨眼不見。
她轉過頭來，看着林簾，這看着沒什麼情緒的人，她一雙眼睛極紅，極厲，“林簾，你沒有心。”
“或者說，你的心小的連裝下那麼一點卑微的愛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