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遲定定看着衝矢昴。
一說到被同學誤認爲是書呆子,他就會想起原意識體大學時獨來獨往的生活。
即便知道衝矢昴壓根不是什麼研究生,他也不想刁難衝矢昴,或者說,不想去刁難衝矢昴話裏描述的那個人,還有一種想要幫忙的衝動。
另一邊,越水七槻剛到東京來,也屬於那種朋友同學都遠在他鄉的人,聽衝矢昴這麼說,肯定也會聯想到自己的處境,從而將衝矢昴歸爲'自己人'羣體,免費增加基礎好感。
不錯,某粉毛是個懂「茶藝'的。
衝矢昴收起了臉上的無奈,顯得更加誠懇,「坦白說,我有時候也會覺得孤獨,大概也正因爲如此,我才很想跟大家來往吧······」
看這可憐的······
池非遲最後打量了衝矢昴一眼,拎着袋子到了料理臺前,算是放粉毛過關了,「也難怪,博士和其他人都是很願意包容別人的人。」
灰原哀想到池非遲以前也沒什麼朋友,很快,又不免想到自己身在異鄉、一樣沒朋友的大學生涯,瞥了衝矢昴一眼。
不管這傢伙有沒有在說謊,聽到別人也有這種情況,她很難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我也是今年纔到東京來的,不過沖矢先生還有學業壓力,應該比我更辛苦,」越水七槻笑着鼓勵,「加油吧!」
「啊,謝謝,大家一起加油吧。」
衝矢昴知道自己這一次也安全過關了,微笑迴應着,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
池先生一過來,他就要提前反思自己最近有沒有什麼破綻、接下來的劇本又該怎麼走,每次他都覺得應該萬無一失了,但每次池先生都能給他驚嚇。
只有驚、嚇,完全沒有喜!
偏偏,他沒法躲着池先生。
以前,只要池先生在,雪莉爲了保持禮貌,就不會強行趕他走,他也想跟池先生打好關係,所以就算是偶爾會被嚇到,他也不想放棄跟池先生相處的機會。
現在,則是因爲池先生對他很友善,出去旅行會記掛着他的那一份禮物,教他做菜也很認真,他自己別有用心,隨意提出了訴求,卻被池先生認真對待,他偶爾想起來,還是會覺得慚愧。
被人善待是一件讓他動容又無奈的事,一次兩次知道池先生來了,他尚且可以說服自己躲在隔壁不露面,但四次五次知道池先生來了,他就覺得自己怎麼也要來打個招呼。
池先生精神狀態不太好,他怎麼也要留意一下池先生的狀況,而且他也擔心池先生敏銳地察覺他在故意躲着,誤會他是在表達我排斥、厭惡與你相處'的意思······
總之,他決定自己還是跟池先生正常相處。
偶爾受到驚嚇也沒什麼,次數多了,他好像也快習慣了。
再說了,這也不是池先生故意鬧出事情來,很多問題其實都出自他身上,只要他能掩飾過去,這樣也能幫他填補漏洞、更好地隱藏身份。
對手實力強勁,此次試探毫無收穫,只待來日再戰。
「小哀······」
越水七槻俯身看着灰原哀,笑臉在灰原哀眼前放大,也讓灰原哀收回了打量衝矢昴的視線。
「這個給你,」越
水七槻把手裏的兩個大紙袋遞向灰原哀,「你快看看!」
灰原哀接過紙袋,低頭一看,發現裏面似乎都是小女孩的夏裝,「這是······」
「加奈夫人往池先生公寓那裏寄了很多衣物,其中就有一些是你的,」越水七槻解釋道,「池先生早上過來的時候,收拾好順便幫你帶過來了。」
「教母給我的嗎?」灰原哀心情愉悅起來,扒拉袋子,看了看裏面的衣服,更是連眼睛都彎了起來,「都是一些比較日常的夏裝,我前兩天還想去買兩條穿起來舒適簡便的夏裙,沒想到教母準備的衣物裏面就有······」
衝矢昴看到灰原哀的笑臉,像是發現了新奇事物一樣,忍不住多加觀察。
這也確實是新奇事物······
「你可以去房間裏試試看,」池非遲將裝零食點心的袋子放到了料理臺上,回頭對灰原哀道,「如果有喜歡的,可以順便換上,我去檢查鋼琴,再把曲譜找出來。」
「那就麻煩你先做準備了,」灰原哀抱着大紙袋,往房間裏走去,臉上似乎都寫上了「我心情好'幾個大字,「今天天氣太熱,我也想去換一件短袖T恤,先失陪了······」
「啪。」房間門被關上。
「看來小哀不僅在面對小貓小狗的時候會很開心,收到加奈夫人的禮物時也會啊······」越水七槻感慨着,見池非遲動手從零食袋子裏拿出點心裝盤,動身走上前,「池先生,這些事就交給我,你去檢查鋼琴吧。」
衝矢昴去了茶水臺前,「那麼,燒熱水泡茶的事就交給我好了!」
池非遲洗了手,到窗前檢查好鋼琴,又到外面車子裏拿了筆記本電腦和錄音設備,把錄音設備安置在鋼琴旁。
衝矢昴趁着燒水的空檔,到了鋼琴前幫忙,展示一下自己作爲'工科研究生」的動手能力,幫忙接好了錄音設備的線路,同時,也悄悄觀察着池非遲的狀態。
池先生的氣色還不錯,臉上沒有黑眼圈,眼裏沒有血絲,不過持續觀察下來,他發現了異常。
十分鐘的時間裏,池先生雙眼的焦距兩次逐漸渙散,又迅速重新凝聚,同時,瞳孔也會跟着慢慢擴大又縮回去。
出現這種情況,應該是本人注意力慢慢渙散,猛然驚覺之後,又迅速將注意力重新集中。
異樣出現時,池先生的雙眼會空洞得一片死寂,那絕對不是在分心思考別的事情,而是完完全全的精神恍惚。
十分鐘內精神恍惚了兩次,哪怕每一次都不到兩秒,那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如果池先生在開車、過馬路的時候出現這種狀況,那一秒鐘的恍惚,已經足夠讓自己或者他人的生命處於險境中了。
池先生知道自己的精神出現問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