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街區外,沒再往裏開。
三人找家店吃了東西,出來後,又等了十多分鐘,一輛白色的車子開到旁邊停下。
駕駛座上,女人一身緊身黑衣,微卷的黑色長髮束在腦後,戴了一頂鴨舌帽,隱約能看到一雙眼角上揚的俏麗貓眼,停好車後,放下車窗,轉頭問道,“琴酒,找我有什麼事?”
池非遲透過車窗打量着。
這張臉他不陌生,女主持人水無憐奈。
主持的節目和新聞報道不多,但好歹也是上過電視的人。
水無憐奈原名本堂瑛海,CIA情報員伊桑-本堂的女兒,同樣是CIA情報員,跟父親一起臥底在組織,代號基爾。
四年前,CIA新聯絡員的接頭行動中,父女倆在倉庫接頭,由於基爾沒有發現衣服上藏着組織用來監視新成員的發信器,兩人祕密接頭的事被組織察覺。
之後,伊桑-本堂爲了掩護女兒繼續臥底,開槍打穿了基爾的手腳,又打斷了基爾的肋骨,還對基爾注射了吐真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錄音MD,之後,咬斷了自己的手腕,開槍自殺。
那張MD裏只有伊桑-本堂審問‘基爾’的錄音,沒有‘基爾’的聲音。
伊桑還讓基爾編造了說辭,大概就是——
基爾發現了伊桑的疑點,將其帶出來審問,反被伊桑制住、拷問並注射了吐真劑,但就算是這樣,基爾也意志堅定地一聲不吭,沒有透漏任何一點組織的情報,最後咬斷伊桑的手腕並開槍反殺了伊桑。
因爲這件事,基爾得以繼續潛伏,還得到那一位的賞識,加入了琴酒的行動小組。
不過,賞識歸賞識,那一位的謹慎可不是說笑的。
就算是他,明明以往經歷能查得一清二楚、跟各國情報組織沒有任何關係,又被特殊手段‘洗腦’,也照樣有監視期,還要他跑去英國殺個臥底,保證徹底把他拖下水。
而基爾加入組織前的假經歷做得再完美,也總會有一點怪異,四年前的事,組織裏未必沒人懷疑這是臥底們死一保一的戲碼。
相比起來,哪怕基爾加入的時間比他久,但在那一位心裏,恐怕還沒有他可信,自由程度方面跟他也沒法比。
當然,目前基爾沒露什麼破綻,被信任程度還是有一些的。
“我要你混進歌舞伎町去,蒐集一點情報。”琴酒直接了當道。
水無憐奈眼裏帶上一絲驚訝,不是裝的,是真的驚訝,“琴酒,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伏特加不由失笑,由於戴了墨鏡,只能看到嘴角咧了咧,“我就知道,基爾是不會想去那種地方蒐集情報的!”
“那就你去吧,今晚的行動就讓基爾跟我們一起去,”琴酒冷聲道,“你這副打扮跟暴力團體份子沒什麼區別,只要裝成顧客,試着接觸管理人員,把接觸過程錄下來就行了。”
池非遲換了個輕快陽光的年輕男聲,“還不用易容,很方便。”
伏特加愣了一下,會變聲了不起啊,老是變個不熟悉的聲音嚇他……
算了,只要不問他奇奇怪怪的問題就行。
水無憐奈這才注意到琴酒車後座有人,看了一眼,收回視線。
對方坐在後座中間,不靠近任何一邊車窗,所以根本看不到頭部。
琴酒的行動組來新人了?
伏特加覺得這兩人說得有道理,壓根沒多想,點了點頭,打開車門下車,“好的,大哥!那就我去吧!”
池非遲:“……”
琴酒:“……”
沒發現這是一個小小的報復嗎?
原來欺負老實人才是最沒意思的,連點反抗都沒有……
伏特加戴上攝像頭和小型通訊器,乾脆利落地離開。
池非遲下車,轉到副駕駛座上車。
水無憐奈側過頭,大大方方地打量着。
對方一身利落的黑衣,金髮碧眼的歐洲面孔很年輕,臉頰上還有幾粒小雀斑,看起來就像個和善的大男孩。
池非遲上了車,翻出一臺平板電腦。
平板已經連上了伏特加那邊的攝像頭,不過伏特加還沒有接觸那幾家店,暫時不用看監控。
池非遲沉默了一下,轉頭,對水無憐奈露出陽光的微笑,“嗨,美女,你好!”
剛坐上駕駛座的琴酒:“……”
無徵兆、不定時發病又來了嗎……
“你好!”水無憐奈笑着迴應。
雖然知道組織裏不可能有善類,光看外表是會喫虧的,但看着那雙盈着笑意的湛藍眼睛,她心裏還是不受控制地被輕鬆的感覺籠罩。
“你是剛加入行動組的新人嗎?”
“你覺得是就是吧。”
“我覺得是就是?你不會也是個神祕主義者吧?”
“大概不算……”
……
琴酒冷聲問道,“要不要等你們聊夠了再走?”
“啊,抱歉,”水無憐奈被琴酒冷冷盯着,心裏汗了一下,神色認真了些,“那麼,目的地呢?”
“銀座8丁目!”
琴酒發動車子,開離原地。
水無憐奈開車跟上去。
保時捷356A開上主流道,池非遲從後視鏡看了看後面跟上來的車子,懶得再維持臉上的微笑,聲音也恢復了平靜的語調,“你似乎嚇到她了。”
他大概猜到了,琴酒只是問一問,就是語氣冷了點,要是他們說要再聊一會兒,琴酒也不會說什麼,畢竟他們現在過去,時間還早。
但基爾顯然誤會了,還以爲他們磨磨蹭蹭引得琴酒不高興。
琴酒或許是不屑解釋,或許是懶得解釋。
“她的膽子可沒那麼小,”琴酒開着車道,“倒是你,怎麼有心情跟基爾說這麼多?”
“試試裝嫩是什麼感覺。”池非遲平靜道。
整天看柯南裝嫩,他覺得挺有意思的。
琴酒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吐槽池非遲這份無聊,轉而評價池非遲剛纔的笑容,“笑得很彆扭!”
“我也知道,那種情況配上微笑有點奇怪,應該要再笑得開朗一點,最好露出牙,不過……”池非遲語氣平淡地說着,露出一個標準的露齒笑,很違和。
隨即,笑容一秒消失,恢復冷臉。
池非遲繼續一臉冷淡道,“任何異於常人的特徵,都容易被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