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初春，天空下着如酥小雨，到處都瀰漫着泥土的清香。
在來往的人潮中，陳晨總是能吸引到大量的視線。
陳晨的長相併不出衆，可是他整個人由內而外所散發出的氣質，卻令他成爲人羣中最耀眼的那一個。
明明只是普通的體恤衫和牛仔褲，但在陳晨的舉手投足間，卻穿出了大牌明星的感覺。
默默退出關於夏茵的導師的資料網頁，陳晨放下手機，露出沉思之色。
“很有心計的一個人……”
這是陳晨對對方的第一音響。
在學院內的資料中，對方名叫鄭建，是一名副教授級人物，今年38歲，畢業於北美薩莉亞大學，生物化學與藥學雙博士學位。
能以如此年輕的年紀斬獲副教授職稱，對方的能力與手腕缺一不可。
這人在學術界的地位雖然遠遠比不上王曦，但對於陳晨來說依然是一座大山。
一旦發生衝突，陳晨沒有任何勝算。
當然，那是之前的事情了。
陳晨又在網上查了鄭建的資料，資料上最多隻是提及對方几年前配偶因髓母細胞瘤去世，兩人沒有留下子嗣。
可是隻過了半年，鄭建卻又另結新歡，對方還是一名高官的女兒。
隨之還有一張附圖，照片上是一名坐在辦公桌前的男子。
男子臉頰消瘦，帶着金絲眼鏡，眼神有些刻薄的味道。
除此之外，男子身後是一座整齊的書架，身前的辦公桌上則有着一臺電腦、一個筆筒、一杯保溫杯，以及一臺相框。
相框模模糊糊的，勉強能看出是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身影。
之所以能查到這些，還是拜高度發達的互聯網所賜。
當然，也僅限於此了。
想要在網上找到對方更詳細的資料，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對方又不是娛樂圈的明星。
很快，陳晨就來到三號辦公樓的樓底。
“陳晨！”
不遠處，夏茵揮着手小跑過來，一見面就不斷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沒事，說說你導師的意思吧。”
陳晨擺了擺手，兩人一起朝樓上走去。
“我導師希望你和我能把通訊作者以及一作的位置讓給他，作爲交換，他可以讓我們順利取得保研的資格。”
夏茵說道，“當然了，如果你有別的條件也行，只是……”
“那你的意思呢？”陳晨側頭看向夏茵。
“導師他已經準備向校方提出申請了，讓我破格保研……”
夏茵有些苦惱，“我覺得挺好的，我們弄這場實驗不就是爲了保研嗎，如今既然達成了目的，兩篇論文也沒什麼吧？”
陳晨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這裏面是有一個思維陷阱的。
如果這兩篇論文順利發表，夏茵和陳晨本身就能取得保研的資格，不僅如此，這兩篇論文，可以給兩人的前途帶來巨大紅利。
用一作和通訊作者的位置去換取保研資格，本身就是本末倒置。
不過陳晨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畢竟這項實驗是夏茵投資的。
如果自己不同意將通訊作者權轉讓的話，無疑等於得罪了夏茵的導師，也等於斷了夏茵的保研之路。
當然了，直接妥協也不是陳晨的性格，想要通訊作者可以，但對方必須付出足夠的價格。
而且聽夏茵的語氣，對方不止想要陳晨的通訊作者，連夏茵的一作也要。
其實按照國際慣例，第一作者是默認爲通訊作者的。
這種情況很常見，一般一作就是對論文貢獻對大的那個人，除非專門標明瞭通訊作者，否則一作默認就是通訊作者。
而這個鄭教授，正是要絕對一作的位置。
看到陳晨不說話，夏茵也沉默下來。
兩人就這樣一直來到五樓，來到夏茵導師的辦公室門前。
彷彿鼓起了勇氣，夏茵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放心，我心中有數。”
陳晨搖了搖頭，突然拿起手機，對夏茵說道，“對了，你導師辦公桌上的女人是誰？”
“啊？”夏茵歪頭看了看，“這個啊，這是他去世的前妻，怎麼了？”
“哦，沒事了。”
陳晨點了點頭，轉身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請進。”
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傳出，陳晨這才推開辦公室房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十五平米大的辦公室。
正如在網上看到的那張圖片，辦公室的擺設完全相同，甚至連書桌上筆筒和相框的位置也分毫不差。
“鄭教授你好。”
略一打量，陳晨便收回了目光，朝面前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
“哦，你就是小茵說的陳晨吧，來來來，請坐請坐！”
沒有想到的是，眼前的中年男子竟然主動站了起來，熱情的和陳晨握了握手。
看着陳晨有些受寵若驚的表情，中年男子不由輕笑起來，“小茵，你先回去吧，我要和陳晨同學好好聊一聊。”
“好的。”夏茵點了點頭，偷偷給陳晨打了一個眼色，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直至夏茵出門關上了辦公室的房門，中年男子才正了正神色。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鄭建，是小茵的導師，我聽小茵說，你們只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一個十分具有創新性的試驗項目，真是不簡單啊。”
“還好，也不全是我的功勞，夏茵和我另一個舍友也幫了很大的忙。”
陳晨坐在沙發上，一邊回答一邊打量着辦公室。
鄭建的辦公室並不大，除了一張辦公桌，以及後方的書架外，就只剩下進門處的一臺紅木擺鐘了。
這臺擺鐘屬於落地鍾，足有兩米高，下方的鐘擺呈金黃色，隔着透明的玻璃，能看到它在不斷地搖擺着，看上去奢華非常。
陳晨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他站起身走到擺鐘前，細細打量着。
“怎麼，對我這臺擺鐘有興趣？”鄭建笑道。
“鄭教授，這臺擺鐘是荷蘭的吧？”陳晨反問道。
“咦，陳晨同學對擺鐘這麼有研究？”
鄭建驚訝道，“沒錯，這臺擺鐘的確是從荷蘭進口的，我看着好看，就擺到這裏了。”
“荷蘭產的擺鐘最有古典韻味，可惜一直不夠精確，經常需要進行調整。”
陳晨點了點頭，“鄭教授，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現在……”鄭建看了看座鐘上的時間，“現在不是早上9點35嗎？”
“可是我手機上顯示的是9點40。”
陳晨說着，直接打開了座鐘的錶盤保護殼，將時間朝後撥了五分鐘。
鄭建皺了皺眉，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現在，時間對了。”
陳晨笑了笑，轉身坐回了沙發上。
似乎是感受到氣氛有些不對，鄭建看了擺鐘一眼，這才說道，“陳晨同學，咱們直接開門見山吧。”
陳晨頓時露出傾聽之色。
“你要知道，夏茵是我的學生，她投資的這項實驗我完全有理由對其進行負責。”
鄭建諄諄善誘，“不過念在你出力夠多的份上，我也不會虧待你的。畢竟這場實驗我很滿意，你的能力和想法更是讓人驚豔，我很看好你，願意在你身上投資。”
陳晨沒有說話，但神色中似乎已經開始產生動搖。
“這樣吧，等到你大三時，選我做你的導師，我會直接給你申請本校保研的名額，而且以後的項目和課題都儘量啓用你！”
鄭建趁熱打鐵，“除此之外，獎學金什麼的我也可以儘量幫你爭取，而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
“這次實驗的論文，你必須放棄通訊作者的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