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店裏見過的人。”刀女兒啊了一聲。
來人正是御門院家第六代家主，關某人最不想見到的御門院心結心結。
她笑，關俊彥也在笑——沒辦法，太慌，表情反而控制不住。
咱不扯那些沒文化的，直接罵髒話成不？
不僅因爲這會兒是他剛剛放下戒備，心神最放鬆的時候。
更因爲他現在一手牽着越看越可愛，越來越乖的小閨女，一手拿着鑰匙，想給店主打電話都不行。
幸好啊，幸好對面還願意和自己說話，沒見面就秒了自己。
強壓下心中的不安，關俊彥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人畜無害些：
“晚上好，心結心結大人。”
按說用姓稱呼更加合適，可誰讓你家有不少能續的，所以只能用名字，雖然這個名字叫起來真就不順口。
當事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笑着說道：
“叫心結吧。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父親怎麼給我取了這麼個名字，有機會再見到他的話，一定要好好抱怨。”
御門院心結心結的父親，御門院泰長，第五代當家。
安倍晴明一系中除了晴明最具傳奇的人，御門院的確立者。
聽心結的意思，應該還活着，只是下落不明，應該也掌握了“泰山府君祭”。
“心結大人這是……”
關俊彥看了眼心結的背後。
沒記錯的話，自己的對門是沒有人入住的在售新房。
可現在，裏面已經全變了樣子。
略帶抽象誇張的玫瑰紋牆面，輕盈經過鏤空處理的牆頂，精巧繁複的鞋櫃，放在巴黎聖母院都不會有任何違和。
與眼前的哥特風滿滿的傀儡師極爲相稱。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鄰居了，請多多指教。”
心結依舊是眯着眼微笑，可她越是這樣，關俊彥的壓力就越大。
就是心裏沒鬼的人，和這樣的大咖當鄰居都會有些忐忑，更別說關俊彥心裏有鬼。
偏偏又不能宣之於口，只能自己胡亂猜測。
目前，已經開始朝眯眯眼都是怪物的奇葩方向發展。
“能和大人做鄰居，是我的榮幸。”
關俊彥自認這是最合適的應對，卻讓心結離開門邊，靠了過來。
差不多近在咫尺後，一直眯着的眼睛終於睜開，仔細盯着關俊彥的眼睛。
“你在戒備我，戒備程度堪比皇居（天皇居所），這是爲什麼呢？”
“……”關俊彥不想說話，也不敢說話。
面前的女性看着年輕貌美，實際上是超過五百歲的老怪物，人老奸，馬老滑，關某人怕自己多說多錯。
但在這種級別的存在面前，說不說話差別都不大。
“我讓在本家的我調查了一下。你姓關，來自奧多摩，先祖跟隨第三代學習過，和第三代一樣走的是式神路線。雖然我和你們一系沒有交集，但有這份因緣，你就算不親近我，也不該有所戒備。”
第三代，安倍雄呂血，心結之前提過，安倍家最強式神使。
突然覺得便宜先祖們都好菜啊，有這麼一位好老師都混得這麼差。
心結退後一部，腦袋歪向一側，也讓那一側的髮辮自然垂下，螺旋般的一股股很有彈性，讓關俊彥莫名地聯想到彈簧。
“是因爲天海嗎？他的學生建立的本德寺和關家是仇敵。不過天海迴歸御門院後，就沒和弟子聯繫過，這是第三代定下的規矩，至今仍有效力，算是兩者扯平。”
鬧了半天，奧多摩地區百年爭鬥其實是安倍系勢力自相殘殺？
這可真是皁滑——呸，造化弄人啊。
當然，御門院家定下的規矩，關俊彥覺得沒哪裏不對。
御三家排第一，影響力最大的陰陽師家族，千年來不知道教過多少學生，記都不一定記住，更別說管了。
這一番心態上的變化，依舊沒逃過心結的洞察。
“看來也不是啊。那就更奇怪了。御門院爲這個國家做的不少，名聲也不差，我和你之間還有‘五靈玄同’這一共通的立場。有我這麼一個鄰居，怎麼想都不會是壞事，你的戒心到底是哪裏來的？吶，你能解答我的疑惑嗎？”
心結把頭歪向另一邊，眼睛又眯了起來。
關俊彥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溼，嘴脣翕動，卻說不出話來。
比面對奈落還難受，那會兒要麼已經想好，要麼死戰就完事了，可現在——
動起來啊，我的大腦。
給我動，給我想出個轍來。
你不是很機智嗎？連奈落都算計了。
“我……信奉一句話，是有反常即爲妖。心結大人這樣的存在，一天兩次出現在我的面前，還和我當鄰居，我不認爲自己有這麼好的運氣。從小到大，我買彩票就沒中過100，不，1000日元以上的獎。”
“不老實的小傢伙。”
心結伸手，彈了下關俊彥的額頭。
“知道嗎？我是傀儡師，還是比較厲害的傀儡師。傀儡師的其中一項奧義，就是把什麼都當成傀儡來操縱，用言語操縱人心其實也算，所以我很擅長洞察人心。你的話不是謊言，但不全是實話。我想想該怎麼消除你的戒心。”
您現在走，離我越遠越好，就是最好的方法。
關俊彥忍不住腹誹。
然而——
“你希望我離開？知不知道這個想法很傷人，尤其是女人。退一步說，就算我離開了，你真的能安心？”
關俊彥想說是，但下一秒又反應過來。
這女人是傀儡師啊，操縱個傀儡監視什麼的太容易了。
這麼看來，還不如留在身邊，光明正大地看，總比偷窺好。
道歉，認錯。
“非常抱歉，是我太淺薄了。”
“很好，我喜歡誠實的孩子。尤其是你這樣長得好看的誠實孩子，比天海順眼多了。他又老有醜，還喜歡說謊逞強，要不是應仁之亂和戰國時代死了太多人，我纔不會選他做第七代。”
心結若無其事地又爆出一個大新聞，天海僧正真名是御門院天海，御門院心結心結的繼任者，第七代家主。
“我想這和時代也有關係吧，人在亂世，身不由己。”
關俊彥本人對天海並無惡感，在讀過本德寺的典籍後，對於此人更多了幾分佩服。
不僅對於結界一道見解極深，生逢亂世也沒有逃避，反而積極入世，做過不少壯舉，不愧是一代傳奇。
“那是因爲你不瞭解天海。”心結搖了搖頭，“算了，不說他了，我真正想說的是，誠實才是消除隔閡的關鍵。我出現在你面前既是巧合也不是巧合，原因我稍後會告訴你，也希望你能告訴我你的想法，這需要一些時間。
所以不請我這位新鄰居進去坐坐嗎？或者，你來我這裏開茶會，紅茶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