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在時移世易的現代,到底有沒有真龍不好說,仙人確實有。
修仙講究道法侶財地,是故絕大多數的仙人都在洞天福地之類的祕境修行。
不過有正常,便有超常,也有那麼幾位不走尋常路的仙人,渾然不在意這些。
其中有一位老人,既不出世,也不入世。
他曾走遍種花家的名山大川,遍覽風光,也曾在多次堪輿一國龍脈,最終在京畿附近選了一處“三無”山頭,結廬修行。
何爲三無
沒名氣,沒高度,沒靈秀。
連生活在附近的人們都未必記得有這樣一座山頭存在。
京畿之地,可以遊玩的山水名勝實在太多。
景山的景不好看嗎
香山不香嗎
妙峯山不妙嗎
蟒山不莽咳咳,這個沒有。
更別提還有依山而建,綿延不絕的長城奇觀。
誰有空管你個毫無特色的山頭
但在這位仙長結廬之後,“三無”山的名氣便悄然在地下世界傳開。
因爲這位仙長,正是種花家公認的第一人,最強最古老的修道之人,超越者那時還沒有超越者這個概念,正確的稱呼是大羅金仙
種花家現存的整個神祕界,都是他的晚輩。
相比鮮爲人知的名諱,人們更喜歡用“大前輩”“大祖師”之類的方式稱呼他。
這也是古老者普遍的特點,不只是種花家的風格。
到了大祖師這一步,傳統意義上的規則、格局與他毫無意義。
唯一促使他留下來的目的,便是看着這個國家,看着這個日新月異的世界。
故老相傳,曾有同爲古老者的存在前來問道。
問他明明可以踏出更高的一步,卻爲何留在現世,耽誤光陰。
“還沒有看夠這個人間。”
老人如是說道。
當時,他正在廬前的菜圃拔雜草,毫無架子,看不出一點強者氣象。
問道之人又問:“還要多久能看夠”
老人答:“大概還要再看一萬年吧。”
問道之人不解,敗興而回。
老人卻是興致頗高,隨手摘下一根親手種下的黃瓜,用袖子擦了擦送入嘴中,一口下去,爽脆清甜。
你看你的天,我看我的人間。
所以老人從來不排斥有人前來叨擾清修。
請教也可,問道也可,想打一架也可。
我比你們年長那麼多,輸給我不丟人。
只不過老人輩分過高,過於深不可測,凡夫俗子有幾個有膽子來打擾他的清修
而超越者又因爲各種原因鮮少現世,所以這座“三無”山頭基本都是一派冷清,老人想找個人一塊喫瓜都沒有,只能請飛鳥野獸。
不過今天,是幾年甚至十幾年難得一見的例外。
用茅草達成的草廬格外熱鬧。
白髮背劍的道家天宗祖師曉夢。
輕紗遮面的陰陽家太上長老月神。
一身休閒打扮的懶散男人。
光頭鋥亮,卻無戒疤,只戴一串草繩編成佛珠的白衣僧人。
少女面容,扎着羊角辮的旗袍女人。
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在幾分鐘內先後來到草廬,像是約好了般。
老人很高興,到菜園裏拔了一筐新鮮的瓜果,與客人們分而食之。
期間月神幾度開口,都被老人用“剛摘的瓜,好喫,別浪費”爲理由給堵了回去。
直到由劍氣引發的異常波動,跨越空間,爲茅廬中的衆人所感知。
旗袍女人眼睛一亮:
“開始了,開始了。老頭子,剛纔你推三阻四,現在可不能再裝聾作啞。”
“我裝什麼傻了”老人一臉茫然,“是瓜不好喫嗎我天天照看,不可能不好喫,羅丫頭,你不能污人清白。”
月神起身行禮後,道:“請大前輩掌觀山河。”
“請大祖看東方一眼。”曉夢也起身道。
隨後,軍裝男人,白衣僧人,斑斕存在紛紛起身。
老人把手裏的瓜一放,嘆了口氣:
“果然是瓜不好喫好吧,好吧,不就是千年潮起嘛,又不是沒經歷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老人終於攤開手掌。
“掌觀山河”,風水堪輿一道的登峯造極的神通。
足不出戶,遍觀山水風景。
曾有青史留名的大風水師觀一城風水,如觀掌紋。
而眼前的這位大前輩早已超脫一城一地,真正做到足不出戶看天下。
一掌之中氣象萬千。
雖然不見真實影像,卻能清晰捕捉到一黑一紅兩股浩瀚偉力之間的碰撞。
曉夢一手抱胸,一手託着下巴,仔細觀察片刻,道:
“確是東君無誤,她有多少年沒有全力出手過了”
月神答:“差不多千年,上一次真正動手也是和日本武尊,不過雙方稍作試探,便雙雙罷手。”
“那這一次”曉夢沉吟道。
“東君到底有何打算”白衣僧人開口問道。
月神搖頭:“師姐說要做個了斷,具體如何,她沒有告訴我。”
“了斷聽聞昔年陰陽家東渡,右護法星魂戰死於海上”斑斕存在試探道。
“確有此事。”月神被輕紗遮掩的面容,看不出情緒,她點點頭,“不過師姐曾言,星魂戰死是他技不如人。如果師姐真想爲星魂復仇,很早便可以動手,不會拖到現在。”
“那又是爲何”曉夢問。
“說不定是故作姿態。”懶散男人漫不經心地說道,“好爲日本撈取更多的籌碼,一個常駐異國兩千年的人,做出什麼都有可能。”
一言既出,茅屋內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月神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冷意,話音更冷。
“姬子房”
“是張子房,謝謝。”
男人依舊懶散,對於月神的壓力視而不見。
張是姓,子房是字,良纔是名。
這個懶散的男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張良。
漢初三傑之一,在璀璨如星河的種花史上也是佔據鰲頭的謀士之一,位列“武廟十哲”,興漢朝四百餘載江山。
兼修兵家、道家、縱橫、術家,終成大道,成爲“武廟十哲”中唯一的超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