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一天一夜，得到的消息卻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發現了一些機械零件，巖體上也留下了大量的破壞痕跡，但是，始終沒有發現裏哈大人的蹤跡。”
澤魯塔揉着額頭，視線盯着放在辦公桌上的材料，照片上的掩體很清晰地描述了這一場戰鬥有多麼激烈，而那些機械則很明顯是裏哈的義肢。
除了他之外，整個阿爾貝丹應該還沒有人使用這麼高級的材料。
裏哈……他死了？
可是，如果他死了，應該有頭顱纔對。
難道真的掉了下去？
那些下去的護衛，竟然沒有一個人活着上來。
材料上也提到了，拉着護衛的繩索，無一例外，末端全部被腐蝕，護衛們卻不見了。
澤魯塔不是沒下去過，之前的下界，絕對沒有現在危險。
難道說，梅魯真的在搞事情？
澤魯塔神色凝重。
由於加梅內斯的存在，高貴者們之間往往能達到平衡，他作爲主管阿爾貝丹城的人，無論是實力，還是權力，都要高於其他人，但這並不意味着有些人不會在他的眼皮底下搞小動作。
而梅魯確實有這樣做的動機。
漸漸地，澤魯塔握緊了拳頭。
如何裏哈還在，他就是調查下界最適合的人選，但是現在，缺少了裏哈，他突然察覺到沒有人適合去做這件事。
他所信任的人，比如布斯廷，忠誠度極佳，但布斯廷下去之後，只能在部分區域打探消息，無法抵達更深的位置，也就無法獲得他想要的信息。
話又說回來，裏哈在下界面對的人到底是誰？
現場能出現那麼激烈的戰鬥，而裏哈又處於絕對的下風，說明他的對手在實力方面，已經接近自己。
莫非也是和梅魯有關？
還是說裏哈察覺到了梅魯的祕密，才被殺人滅口？
如果梅魯的手下真的有這麼厲害的角色，澤魯塔確信，他也不是梅魯的對手。
考慮到之前梅魯私自與加梅內斯見面，澤魯塔的心中竟有一些不安。
比如要調查清楚，也要確定加梅內斯的態度。
澤魯塔內心升起一股煩躁感，他立刻按了兩下襬在桌頭的按鈕，沒過多久，窗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大人，有什麼吩咐。”
“備車，我要去一趟萊茵學院。”澤魯塔大聲說道。
裏哈的失蹤讓阿爾貝丹的局勢變得撲朔迷離，而加梅內斯在之前也正式向澤魯塔和梅魯提及他的壽命將近。
最終的可能，是澤魯塔直面梅魯。
他不得不防。
在加梅內斯去世之前，他要做好充足的準備，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人。
漸漸地，澤魯塔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輪廓。
……
韋恩拿着報紙，不停翻閱新聞。但是，上了報的新聞大多是定稿，大人物在報紙背後的交鋒不可能擺在桌面上。
也正是這個原因，報紙上的新聞根本沒有任何看點，便無奈將報紙丟在一旁的座位上，視線上移，落在面前的紅髮女生臉上。
紅髮女人穿着一身黑白搭配的長裙，頭髮的一側戴着一頂黑色的裝飾帽，手指捏着長匙，攪動兩下紅茶後，將長匙放到一側。
“我說，上面的新聞比我還好看嗎？”
韋恩揉了下脖子。
“那要怎麼看了。單從樣貌來說，你絕對是我見過所有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位。但有時候好看的東西，並不一定是好東西？我不是在罵你，而是我們之間存在誤解，導致你對我有敵意，因此，在很多話題上，我都必須保持謹慎。請見諒，卡蜜拉小姐。”
“哼。”卡蜜拉眼睛冷盯着面前的“弗達”。
她痛恨弗達，爲了殺死他，她花費了很多小心思。最終，所有計劃全部“破產”，她也不得不感慨，弗達真是有常人所不能比擬的“狗運氣”。
“不過，我們面前這種亦敵亦友的關係倒是一個不錯的僞裝。任誰都不會認爲，我們之間會有感情存在，但是，我又有追求你的理由——作爲一名新晉的高貴者，需要用一切辦法提升自己的地位，包括聯姻。你該怎麼做，不用我多說吧？”韋恩反問道。
話音剛落，卡蜜拉端起茶杯，潑向了韋恩。
韋恩則拿起報紙，接住了潑過來的茶水。
“滾！”卡蜜拉憤怒咆哮，“想泡我？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快滾！”
韋恩與卡蜜拉的這次見面，不歡而散。
亞圖斯坐在魔力車的駕駛位上，依然有些氣不過，嘟囔道：“什麼玩意兒？真當自己是大小姐呢？之前，她的祖輩確實厲害，但現在您是高貴者。給臉不要臉！我說，老爺……”
亞圖斯視線上移，透過後視鏡，看到韋恩的視線正瞄向車窗外，他的視線也隨即望去，卻見到有幾個人哈着腰，鬼鬼祟祟地從他們剛離開的飯店出來。
“那是……”亞圖斯見到那些人，略微有些意外。
“你說，那些記者見到剛纔那一幕後，會寫一些什麼東西出來？”韋恩反問道。
“他們是記者？”亞圖斯驚訝道。
“不好說……也可能是澤魯塔或者梅魯的人。”韋恩搖頭。
在裏哈死後，整個阿爾貝丹的局勢突出一個“亂”，韋恩卻十分享受這種環境。
對像他這種要搞事情的人而言，太穩定的環境反而不好，不能夠渾水摸魚。
“回去。”韋恩收回視線，輕聲說道。
亞圖斯留意韋恩的神色，發現其並沒有表現出失落，嘴角反而掛着微笑。
難道……韋恩和卡蜜拉達成了某種默契？
亞圖斯就在現場，如果連他都察覺不到韋恩與卡蜜拉在何時達成了默契，其他人可能更不可能知道。
“對了，現在裏哈已經死了。你如果是澤魯塔，會怎麼做？”韋恩問道。
“我？我哪有資格替他考慮？我只是一個小嘍囉而已。”亞圖斯連忙搖頭，“而且，他活了那麼長時間，普通人怎麼可能推測他的想法？”
“那可未必。”韋恩並不同意亞圖斯的說法。
澤魯塔掌控阿爾貝丹這麼長時間，他如果不能用常人的思緒思考問題，早就出問題了。
尋常人會犯的錯，他也會犯，前提是要讓他感到危機感，才能出現受迫性失誤。
或許，裏哈之死就是一個契機。
返回住處後，韋恩叮囑亞圖斯注意好自己的形象，尤其不要被與他熟悉的人認出。
“放心，現在沒人能認出我是誰。”亞圖斯摸着自己的絡腮鬍，自信滿滿。
幾乎可以把他的半張臉遮去的鬍鬚，是他最大的僞裝。
“不，我說的是氣質。”韋恩搖頭，“一個人的形象可能會改變，但他的氣質絕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你必須要改變自身的氣質纔行。比如，見到澤魯塔或者梅魯，你會不會心虛？”
“他……他們？”亞圖斯臉色微變。
恨歸恨，但長久以來形成的畏懼感，還是讓亞圖斯不能坦然面對這兩個人。
“你想清楚，就算你刻意迴避他們，但終有一天，你要站在他們面前。你在面對他們時，所露出的怯意，會被他們看出破綻。他們會像吸血蟲一樣，從你的破綻入手，把你吸得一乾二淨。”
亞圖斯肌肉緊繃，肉眼可見地緊張不少。
“既然準備找梅魯復仇，你就做好死掉的準備，而且——”韋恩盯着亞圖斯，“你如果被識破，也是死路一條，這總沒錯吧？”
亞圖斯艱難點頭。
“整理好心情，目前的局勢雖然很混亂，但是混亂之中未必沒有機會。在調整好之前，先不要出現在澤魯塔和梅魯面前。”韋恩叮囑道。
等到亞圖斯離開，韋恩這才返回臥室。
安斯安靜地站在房間的角落，見韋恩進來，眉頭微揚——呃，身爲骷髏的安斯沒有眉頭，韋恩所看到的也只是安斯僞裝成人之後的神態——迫不及待地問道：“主人，我們該怎麼辦？”
“現在，我們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只需要……等。”韋恩笑道。
安斯心事重重，默默點頭。
“精靈的事，整個阿爾貝丹知道的人很少，想要知道更深層次的東西，千萬不能着急。”韋恩解釋道。
他也很想知道精靈死亡的真相，但到目前爲止，整個奧倫斯坦大陸，能夠提出合理猜測的人只有加梅內斯及其所信任的人，韋恩在短時間內也很難搞到更多的信息。
萊茵學院是完全獨立於阿爾貝丹的一座學院，他只需要對加梅內斯負責，至於其他的高貴者，或許在身份上與其他人稍有不同，但並不具備特權。
現在，阿爾貝丹正處於混亂狀態。
各方勢力都在暗處等待，看誰最先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