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的事情應該也有很多吧？我能找到父親的遺骸，就已經很知足了，再貪心的話，會讓人討厭的。”
默菲的回答讓韋恩感到了意外，但仔細想了一下，默菲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
他來到阿爾貝丹的目的，基本已經達成，就剩下“虛”。但是，“虛”已經沉寂了幾百年，再沉寂幾百年也有可能。
到那時，他或許已經入土爲安了，人類或許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就算把“虛”的事放到一旁不管，韋恩還是有很多的事要處理。
他要做出一個抉擇，是與澤魯塔攤牌，還是繼續陪着澤魯塔演戲，但無論是哪一個選擇，都將有大量的事等着他去處理。
在這種情況下，默菲跟着他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因爲他所面臨的環境很可能讓他處於險境。
於是，韋恩沒有再堅持，返回住處後，倒頭便睡，也就休息了兩三個小時，便聽到耳邊傳來腳步聲，突然睜開眼睛，卻見到安斯站在身邊，見他睜開眼睛，像是鬆了口氣，迫不及待地喊了聲“主人”。
韋恩眉頭皺起，不解道：“不是讓你去盯着加梅內斯嗎？難道事情有變？”
“是的。加梅內斯死了。”安斯回答道。
“什麼！？”韋恩連忙坐起，詫異地看着安斯，“死了？”
“是。”
“你確定？”韋恩有點不太相信。
“確定，我親自檢查了他的屍體。主人，您也知道，沒人比我更懂死人。”安斯回答。
韋恩揉了揉僵硬的臉，努力理清頭緒。
既然安斯這麼說，那就說明加梅內斯確實已經死了，至於說他是否利用其他手段，保存了靈魂，就像安斯這樣，那就不得而知了。
加梅內斯之前就說過，他命不久矣，韋恩以爲至少還有一週時間，沒想到只堅持了幾個小時。
“他沒有向別人提起過我們的事吧？”韋恩詢問道。
“沒有。但是，在我回來的時候，澤魯塔過去了一趟。”安斯回答。
韋恩眉頭微蹙，他沒想過澤魯塔的動作會這麼快。
不過，梅魯在他的控制之中，加梅內斯又死了，高貴者之中只剩下他和自己，他完全有理由搞事情，下一個要處理的對象會是誰？
自己？
韋恩稍微想了一下，暫時拋棄了這種可能。
與梅魯相比，他在澤魯塔的眼中的威脅，明顯弱了很多。
在殺死梅魯之前，澤魯塔很難對他動手。但留給韋恩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
“澤魯塔……”
韋恩正在考慮接下來該怎麼做，門卻被敲響了。
“老爺，布斯廷大人求見您。”管家弗雷德在門外說道。
布斯廷？澤魯塔的內務官……來的速度好快。
“來了。”韋恩瞄了眼安斯，“你在這裏待着。”
“是，主人。”安斯應聲回答。
韋恩跟着弗雷德下了樓梯，在客廳處見到了這名身材消瘦，戴着金絲眼鏡的內務官，弗雷德端上茶水之後，退出客廳。
“布斯廷大人應該很少有空閒時間來我這裏吧？”韋恩笑道，“城裏那麼多酒館，你挑一家？”
“大人，您說笑了，我哪敢讓您請客？”布斯廷小心賠笑，“再說，您這裏也不是尋常人有資格來的。”
“笑話，我這裏又不是梅魯大人的府邸，怎麼就不能來了？”韋恩笑道。
“咳咳，那是之前。之後就不好說了。”布斯廷神色肅然，“我家大人請您過去一趟。他也知道您剛從下界回來，精力還未來得及恢復，但這件事很重要。”
“什麼事，這麼神神祕祕的？”韋恩已經知道布斯廷要說什麼事，但該演的戲，還是要演的。
哪怕客廳已經有了其他人，布斯廷依然將聲音壓得很低：“加梅內斯大人去世了。”
“什麼！”韋恩尖叫道，臉色蒼白，一臉不可思議，“他？他怎麼……不是我乾的。我和院長只是聊了會兒天，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
布斯廷急得直跺腳，額頭冒出了冷汗，“噓……大人，小聲點兒，這件事其他人還不知道呢？澤魯塔大人也沒懷疑您。”
“啊？那就好。我是好人。”韋恩擦了把額頭的汗水，長喘一口氣，隨後又疑惑道，“加梅內斯大人如果只是正常死亡，爲什麼要叫我過去？”
“這……呃，我只是傳個話而已，澤魯塔大人想要做什麼，我真的不清楚。”楚。”布斯廷面色爲難，或許也是看到了韋恩的糾結，他又補充道，“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澤魯塔大人絕對沒有想要找您麻煩的意思。”
“當然是越快越好。”布斯廷回答，“畢竟，澤魯塔大人也是挺急的。”
韋恩點頭，向弗雷德稍微安排了一下家中的事，便與布斯廷一起來到澤魯塔的府邸。
剛下了魔力車，韋恩便趕到了這裏與之前的不同，護衛比之前多了一倍，每個人神色嚴肅，雙手緊緊抓住長銃，隨時都有端起長銃射擊的可能。
當韋恩從這些人的身前經過時，他們的眼睛無一例外，全部落在韋恩的身上。
只要他有一丁點的異常動作，保證上百枚子彈射向他。
阿爾貝丹……變天了。
任何事件都是如此，處於事件中心的人或者地點對事態的走向最爲敏感，如果能夠順利地完成權力的交接，普通人甚至感覺不到蘊含其中的爭鬥，而看不見的爭鬥卻往往是最要命的。
澤魯塔的府邸便是這種情況，只是，只一次並不存在權力的交接，因爲從今往後，站在阿爾貝丹頂端的人只有澤魯塔，至於韋恩，他對阿爾貝丹的興趣不大。
相較之下，他反而更喜歡待在雪暴公會和維澤樹海。
布斯廷敲開澤魯塔的房門時，他正站在窗邊，瞭望遠處，聽到推門聲才轉過身，示意韋恩拉一把椅子，坐在他的書桌前。
“加梅內斯去世了，在早上9點左右。”澤魯塔情緒低落，“他一直說自己活不久了，我以爲他是在騙我，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澤魯塔與加梅內斯之間的關係並不像和梅魯那樣生硬。加梅內斯只負責萊茵學院，兩個人不存在利益衝突。
一個陪伴自己數百年的朋友突然沒了，內心的失落感可想而知，澤魯塔情緒低落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抱歉，如果當時我注意一點，或許會有所不同。”
哪怕韋恩現在對加梅內斯的死訊無感，但場面上的話還是要說的。
“你相信人能感知死亡嗎？加梅內斯感知到了，哪怕救得了他一時，也無法讓他逃離死亡的厄運。”澤魯塔嘆了口氣，回到書桌前坐下，“而且，他走的也很安詳。對了，聽說你與他聊的時間不短，是聊什麼重要的事嗎？”
韋恩眉頭動了一下。
他就知道澤魯塔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問題，當然，他也能搪塞過去，但澤魯塔既然這麼說，說明他應該聽到了一些風聲，普通的理由恐怕不行。
韋恩也不打算隱瞞太多，“我在拜摩的時候，在那裏的書房找到了一本用神祕文字寫成的日記。處於好奇，就向院長請教了上面的文字。他告訴我，上面是大惡魔語。”
澤魯塔臉色陰沉，盯着韋恩，“他又說了什麼？”
“他說，那本日記是他最好的送別禮。”
“什麼內容？”澤魯塔又問道。
“說是大惡魔記錄的日記，講述了加羅斯特珈的事。大人，你如果感興趣，我可以將它送給你。”韋恩盯着澤魯塔的臉色。
不知道能否用這本日記，撬開澤魯塔的嘴。
澤魯塔臉色愈發陰沉，沉默片刻後又搖頭，“我不懂大惡魔語，你交給我也沒什麼用。不過，加梅內斯能在臨死之前得到這個禮物，說明他還是得到了大惡魔的眷顧。”
韋恩沒料到澤魯塔會這麼回答。
澤魯塔是加羅斯特珈的生物體，竟然不會大惡魔語，說來也是奇怪。
“對了，梅魯因爲與蘭索聯手的事，暫時被關押了。我不允許有人在我面前搞小動作，任何人都一樣。希望你以梅魯爲戒。”
“他會怎麼樣？”韋恩好奇道。
“你只需要知道，他不會再出現就行了。”
澤魯塔沒有直接回答，但韋恩推測梅魯的命運怕不會太好。
其實，梅魯的身上也隱藏着大量的祕密，不能撬開梅魯的口，着實有些遺憾。
“高貴者只剩下你和我。只要我們一心，阿爾貝丹依然是阿爾貝丹。我不希望高貴者再少人了。”
“這麼說，你不想動我？”韋恩笑道。
“一部戲如果沒有配角，主角也會感到無趣。殺你容易，但我再想培養幾個會配合的配角，就比較麻煩。沒了配角，誰還知道我是主角？而且，當你活了幾百年，殺過太多人，你就不會覺得殺人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澤魯塔推了一下鏡框，略微有些無奈。
韋恩一頭黑線，沒想到面前的傢伙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
或許，正因爲他不是正常人類，纔會如此在意人類內心最真實的情感之一——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