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走私
夜晚, 平市一如既往的安靜。
大鬍子坐上了陸家派來的車，朝着嚴蕾所說的地方趕去。
在通過一層層身份審查後，他終於見到了自己曾經的學員。
好多年了, 當初他親自將他們這批學員送走，臨走前丟了許多狠話，什麼“死在外面也別回來礙我眼”之類的。
但是, 人心總是肉長的，哪裏就真的捨得了。
就算他們都曾是殺人不眨眼的怪物，但總歸人老了就心軟，如今看到昔日意氣風發的少年頹唐地成了階下囚, 哪裏又能真的無動於衷了。
幾個小時前他纔得到自己的優秀畢業生死亡的訊息，幾個小時後他又見到了性命落在別人手裏的學員本人。
利維坦比起他想象的狀況還是好很多了, 最起碼看起來還是個人樣。只是呆滯的目光騙不了人，這段時間怕是沒少受到精神刑訊。
這是意料之中的了，陸堯是從九層天堂走出來的, 自然會有和九層天堂匹配的能力和心狠。
大鬍子結束探視後並沒有被送回賓館, 接送的司機也沒有多說到哪裏，沉默地開了好一會兒，車子停在了靠近邊境的一處小木屋。
利維坦下車朝木屋走去，進門之前，李赫提着小籃子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規矩他還沒忘，將身上的武器全部放到籃子裏後, 眼前看着就滑頭的小子才露出一個笑容：“教官, 我們夫人安排了一桌華國菜, 等您一回去就能嚐到了。”
這言外之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大鬍子嚴肅着張臉，目不轉睛地踏進了木屋之中。
不出所料地在屋子裏見到了陸堯，這麼多年過去，大鬍子見過了不少物是人非，但是在見到陸堯的第一眼，他恍惚見到的還是昔日島上沉默溫和卻又幹脆利落的少年人。
視線微微下移，落到了陸堯手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之上。
有些人真的從骨子裏就是溫柔的。
陸堯轉身露出一個謙遜的笑容，乾淨又疏離。
“湯姆教官，好久不見。”
大鬍子扯了扯嘴角，面對着這個讓自己的聖紀元折損大半的人物，他實在是心情複雜。
“該隱是怎麼死的”
陸堯絲毫不訝異大鬍子已經得知了該隱的死訊，“您應該知道，他是個盜墓狂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被自己害死了。”
“再好的馬也會有失足的時候。”陸堯的語氣已經冷淡下來，顯然不願再在這件事上多談，但是大鬍子還是想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做。
“該隱是沙拉的學長，好歹也有你們華國人說的同門情誼在裏面。”
陸堯有些無奈地捻了下佛珠，“他以一人之力坑害整個聖紀元的時候，可並未顧念同門情誼，我以爲教官會感謝我，如果沒有我出手，那整個聖紀元到現在怕就只剩下蕾蕾一人了。”
大鬍子被噎得啞口無言，只能閉口不談。
李赫這時候恰到好處地進來，跟在他身後的兩人搬着一張茶几放到屋子正中央，再在地上放上兩個軟墩子。
“湯姆教官，陸爺是請您來喝茶的，不妨先坐下吧。”
大鬍子糟心地瞄了眼陸堯臉上不變的笑容，只能轉身坐下。
李赫接過身後人的茶盤，將裏面的茶爐茶壺一一放下後，陸堯才坐到自己的墩子上。
大鬍子牛飲了幾杯後，他才覺得心裏的窩囊氣消了點，便語氣生硬地開口：“你的人把我弄到這裏來幹什麼”
陸堯抿了口手裏的茶水，李赫見狀急忙遞上手裏的文件袋。
大鬍子疑惑地接過，遲疑了下後，便果斷打開。
牛皮紙袋口倒出了幾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金髮碧眼，臉上的笑容陽光耀眼。
“這是卡魯”
陸堯臉色不變地糾正他的答案：“是卡因，也是卡魯。”
大鬍子臉上的表情呆滯了，口中喃喃道：“怎麼可能”
海茲基地的每一位教官都是身手超絕的人物，更不提其中的學員無數，怎麼可能會有人頂着別人的身份瞞過了所有人，甚至是兩人一角
然而再怎麼不相信，陸堯也不可能拿這種事騙他。
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實在不太可能，除非，海茲基地有人幫他們。
陸堯從他變幻莫測的神情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便也不再爲難他。
“您以後要是再想見利維坦都可以，不過今天折騰了那麼久，想必教官也累了，就這樣吧。”
就在陸堯要離開的時候，大鬍子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然而大鬍子只能拿出一個黑色u盤，“這應該能幫你少走些彎路。”
陸堯垂下眼簾看向男人粗糲掌心的小u盤，半晌露出了一個來到這兒後最爲真切的笑容：“多謝。”
李赫上前接過u盤後，一干人便從屋子裏走得一乾二淨。
夜色下的土路不好走，陸堯坐在車後座，雙手交叉擺放在膝蓋上，李赫坐在前座插上u盤，輸入了大鬍子給他們的密碼後，一長排文檔出現在了文件夾裏。
陸堯掃了一眼，拇指指腹摩挲了下食指關節：“先安排古戰場的事情。”
李赫領命，低頭湊上衣領上的微型耳麥，開始和留守山洞的人溝通。
該隱喪命的山洞的確藏了太多自然的殺手。
一干專家看着橫陳在他們面前的黑色巨蟒窩，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巨大的深坑裏盤着幾長條血肉模糊還是掙扎的巨蟒，一隊士兵邊掩護他們後退邊引爆。
因爲選擇了和該隱不同的岔口，所以在遇到這個巨蟒坑前，他們已經經歷了佈滿了一氧化碳的山洞，生長着天然毒物的死路以及埋了無數白骨的“密室”
如今滅了這個巨蟒坑，基本就算是打通了這個山洞的外圍一層，而山洞內部的情況，經過一干專家的分析，決定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爲好。
陸堯聽完了李赫的彙報，並沒有太多的情感流露：“該隱的屍體找到了嗎”
李赫搖頭。
意料之中的答案，以該隱的身手，再沒有其他人拖累的情況下，應該是死在了山洞更深處了。
次日一早，嚴蕾打着哈欠從臥室裏出來，隨手拎過一份當地報紙坐到了窗口，揉了揉睡眼準備找點醒神的消息來看看。
墨香濃郁的報紙一展開，頭版巨大的新聞照片便呈現在眼前，上面是加黑加粗的大字
史上最殘忍的古戰場遺蹟被髮掘，專家表示
嚴蕾根據版面指引嘩啦嘩啦地翻了半天報紙，才找到相關報道，一邊罵着小編爲什麼不去某瀏覽器震驚部報道，一邊憤憤地開始瀏覽。
看完了幾千字的報道後，嚴蕾向後靠到搖搖椅上開始擔憂這家報紙的水準。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了，這個古戰場裏面絕對蘊藏了巨大的文物價值，光是列出的這幾件保存較好的青銅武器就已經價值連城了吧。
而且根據這些武器，歷史學家又要反推出一個更加具體的王朝，到時候，有些文物販子也要坐不住了。
回到華國的這段時間，嚴蕾對華國的一些事情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華國人精明，這份精明不用在正途上那就只能是狡猾了。
相比起毒品這種危險性大，反噬性強的生錢渠道，文物走私顯然風險要小得多，也因此，她在來到南城的這段時間內，暗中也查了不少關於這方面的東西。
很顯然，陸堯也在關注着文物走私，這次的事情八成就是他故意放出的引線。
華國海關口的嚴格程度在全世界都是出名的，但是如果有人走得是文物販賣這條路的話，那就等於和一部分人利益掛上了鉤。
一旦證實，有人利用文物走私的渠道運送毒品，那就能追查出爲何毒品不但沒有被消滅殆盡反而死灰復燃的原因了。
自覺想出了一條路的嚴蕾當即起身上樓換衣服，連早飯都來不及喫就讓林娜開車朝着研究所進發。
她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還是一知半解，還是需要找一下楚曼曉瞭解詳情，希望她還沒有被邵尹飛強制帶走。
抵達研究所的時候，大鬍子突然給她打了個電話，嚴蕾的手正按在門把手上，另一隻手滑開屏幕，就在接通的瞬間，嚴蕾瞪大眼睛，身後被人猛地一推，整個人就被從剛打開的副駕駛車門裏推了出去。
汽車從她身後“飛”過，嚴蕾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粗糲的塵土劃傷了露在外面的皮膚，心口突然一陣緊縮的恐怖感傳來，鮮血涌到喉嚨口，但被嚴蕾壓下。研究所裏的人衝了出來，扶起一身塵土的她。
嚴蕾踉蹌爬起來，掙扎着朝着不遠處被貨車撞到變形的車上撲去，喉嚨哽了一大口鮮血，聲音變得沙啞，聲嘶力竭地喊出了把她推出去的人名：
“林娜”
楚曼曉從研究所裏衝出來，掃了一眼因着慣性衝到研究所前的石柱上而導致整個副駕駛都癟了的的車輛後，攔住了神色猙獰的嚴蕾。
早有研究所裏的醫護人物擡着急救擔架撬開變形的駕駛室，小心地移出了已經血肉模糊的林娜。
嚴蕾眼前一黑，嘴角溢出大口鮮血後，倒在了楚曼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