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籌碼
初夏的清晨清新怡人, 路邊報刊亭早早就開了門,晨練的老人家三三兩兩買了幾份報紙。
年紀大的人終究是偏愛這種散着淡淡油墨香的灰色紙張,哪怕智能手機普及, 也依舊堅持着每天一份報紙的好習慣。
晨練的地方早已擺好了幾張小板凳,有老人戴上胸袋裏的老花鏡, 握着報紙的手一抖, 聲音洪亮地讀出了報紙的頭版頭條
鄰市大型販毒網絡被破,新型毒品芬毒問世。
南城緝毒總隊裏, 玉宜的桌前同樣放着這樣一份報紙。
“玉總, 嚴小姐的意思是讓您順藤摸瓜, 可您直接將人抓了, 怕是會讓她難辦啊。”
玉宜敲了敲手裏的黑筆, 眉間皺出一道思慮的痕跡。
嚴蕾的計劃她明白, 但是她更清楚, 如果按照她的想法, 縱然最後能夠順利牽出所有, 但也可能會有無辜的人遭殃。
t國。
嚴蕾按着眉心靠在沙發上, 李赫戰戰兢兢地向她彙報最新進展。
“華國警方已經抓獲葛家在鄰市的線人和馬仔,您買的所有貨都被收繳了,剛剛葛老二又來了電話, 語氣,語氣很不客氣。”
意料之中的結果, 但是嚴蕾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肝被氣得生疼。
她這次的計劃誰都沒有告訴, 包括玉宜在內。
眼下玉宜的精力大都在平市, 所以鄰市的一點動作按理來說應該是激不起玉宜大動作的。
可是現實狠狠地打了她一個巴掌。
一個億打水漂不說,接下來的一系列安排都成了泡沫,葛家的質問和懷疑不斷,這一切都在逼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是誰在逼她離開
嚴蕾睜開眼,伸手示意李赫將震動不斷的電話給自己。
李赫有些遲疑,但還是照做了。
就着靠沙發的姿勢嚴蕾接通的手機,葛老二氣急敗壞地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來,嚴蕾懶得聽更不想去聽,直接將他的所有咆哮堵了回去:
“你跟我喊什麼喊,是我賠了一個億還惹上了一身騷,你不是跟我說萬無一失的嗎,怎麼還是被華國警方察覺了”
“我告訴你,最好不是你出老千坑我錢,不然這件事我們沒完”
嚴蕾這樣的倒打一耙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她也想不通如果是葛家人玩陰招,那他們能得到什麼好處
兩方各自發泄指責一番後,葛老二也冷靜了些。
細想之下他也明白,嚴蕾賠錢做這些事是沒有意義的,除非她是華國警方的人,但是他們也查的很明白了,她不是。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要麼這從一開始就是陸堯下的套,用來給葛家敲一敲警鐘的,要麼就是他們單純被華國警方盯上了。
儘管葛老二傾向於前一種可能,但是他還是有些遲疑的,畢竟嚴蕾和陸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他還是聽說了點的。
當初陸堯的刀是的的確確架到了嚴蕾脖子上,直到現在那道疤也沒淡下去,葛老二自詡自己也是風月場上的熟客了,因此他還是很篤定,沒有誰不愛惜自己的命。
陸堯當初做得那麼狠,嚴蕾這種千寵萬嬌長大的大小姐自然會想要報復,女人的愛成了恨後,沒有什麼是她們做不出來的。
自以爲想通了的葛老二當即就把自己的推測告知了自己的大哥,葛洪孝聽後也沒有多說什麼。
這次的生意他們做的本就是破釜沉舟,葛洪孝只要把貨賣出去就行,如今錢到手,其他問題也不是他要考慮的。
打發走了葛老二,葛洪孝點燃了手裏的捲菸,嫋嫋青煙裏模糊了他尖瘦的面容。
許久,他才掐滅了手裏的捲菸,“郭輝在哪”
“大少在平市。”
葛洪孝聞言笑了笑,“看好他。”
葛老二離開葛洪孝的住處後,便上了自己車。
許是前一天晚上剛下過雨的緣故,這一路顛簸的很。
葛老二被顛得有些喫不消,便閉目養神起來。
然而等他再睜開眼時,便意識到自己被人劫持了。
車子裏空空蕩蕩,司機和保鏢不知所蹤,車子所在的地方也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葛老二試探地推了下車門,發現它被人從外面鎖了起來。
就在他不安之際,“嘀嗒嘀嗒”地聲音讓他更加驚恐。
空氣裏若有若無的汽油味讓他的恐慌達到臨界點,在車廂裏四處摩挲也沒找到安全錘,汽油味越來越濃郁,葛老二再一次在車廂裏翻找,終於找到了角落裏的菸灰缸。
身形狼狽地從車裏爬出來,一低頭就看見車下已經匯聚了一大灘汽油,手腳並用的朝遠離車的方向跑去,就在他跑出幾十米的時候,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想起,爆炸的餘力將他掀翻在地。
葛老二心裏還沒鬆口氣,起身的動作就被打斷,冰冷的槍口抵在他的腦後,戰戰兢兢地擡起頭,就看見前方不急不緩走過來的男人。
依舊是一身簡單的裝束,舉手投足間都是溫和的氣息,但此刻在葛老二眼裏卻比地獄的森羅殺氣都讓人膽戰心驚。
好在他做小伏低慣了,只要能活下去,什麼他都能幹。
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後,葛老二當即匍匐在地,身形抖得不停,語氣也是顫巍巍地:“陸爺饒命。”
陸堯在他面前站定,揮了揮手示意阿達收槍:“我不過是湊巧路過,你慌什麼”
葛老二心裏沒底,腦海裏迅速過了一遍後,自覺自己不過是跟着大哥做了點額外的生意,應該沒有惹到眼前這位爺不爽,除非
“陸爺明查,最近大小姐來泰國,葛老二半點不敢馬虎,只是最近出了點小差錯,惹了大小姐不高興,可這實在是我力不能及的地方了,還望陸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陸爺笑了笑,似是對他的話有點興趣:“蕾蕾的脾氣越來越大了,不過是一筆小生意沒順着她心思,居然就動了肝火,讓葛二爺受驚了。”
葛老二一聽說這話,自覺有戲,連忙做出一副懊惱的神色:“是我的不是,大小姐照顧我們生意卻賠了錢,這面子肯定過不去,您放心,我回去就賠禮道歉。”
陸堯揮了揮手,站在葛老二身旁的阿達會意,帶着兩個手下就將葛老二拎了起來:“道歉就不勞葛二爺了,不過陸堯對葛二爺給蕾蕾的貨有點興趣,就請葛二爺回去和我好好說道說道。”
話音落下,不容葛洪順拒絕,便將人強行帶走了。
易諾重新回到南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在平市如何,反而是去徹查了鄰市的毒品問題。
結果很顯然,他的情報和判斷沒有錯,比起現在被玉宜把控得幾乎滴水不漏的平市,鄰市的毒販們既有恃無恐又趁機瘋狂賣貨。
看着一批批繳獲的毒品,易諾並沒有因爲這份功勞而多喜悅,恰恰相反,看着一份份最新的吸毒人員統計資料,他緊蹙的眉間就沒松展過。
南城毒品問題嚴重度早已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測,他們本以爲平市已經是重災區,沒想到如此靠近公路線,溝通華國東西兩邊的鄰市纔是真正的猖獗。
玉宜趕來時,易諾剛出了一隊任務回來。他見到一身風塵的玉宜後的第一句話便是:“我不懂你們在玩些什麼手段,但是我不相信,以你的能耐會放任這些問題在你眼皮底下肆意。”
玉宜緊抿着嘴脣,目光深沉地落在易諾眼底的青黑上,胸口起伏不定,但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地轉身進了會議室。
“繳獲的芬毒在哪裏”
鄰市的負責人看了眼緊隨其後的易諾,沒有回答。
玉宜回頭掃了他們兩人一眼,坐下來的同時將手裏的資料扔在了桌子上:“我纔是南城毒品的最高負責人。”
夾在中間的負責人頗有些爲難,好在這時候易諾站了出來:“是又如何,玉總,我現在懷疑你和這批芬毒的買主具有不正常的利益往來,請您避嫌。”
玉宜向後靠在椅背上,看着易諾的眼睛眯了眯,半晌後笑了出來。
“那你去打報告啊,我倒要看看,是我這個特派最高指揮先被你弄下來,還是你這個立場不明政治不清白的隊長再次被調離”
易諾哽了下,盯着玉宜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盯出個洞來。
終於,易諾擡了擡手:“玉總既然要看芬毒,那我帶你去。”
可這次玉宜卻沒有跟着他起身,反而是不緊不慢地擡了擡下巴:“我對毒品沒興趣,倒是那幾個被你當場抓獲的吸毒者在哪”
說這話的時候,玉宜的視線一直落在易諾身上,就見他鎮定地轉過身,看向玉宜的目光裏多了一絲探究。
玉宜敲着筆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時間的打磨讓曾經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少年意氣變得平滑而深沉,只是不知道,若是當初的吳大小姐遇上如今的易諾,還會不會再次對他動心。
易諾打發走了會議室裏的其他人,抽出一張椅子坐到玉宜對面,“你知道了多少”
“不多,尚且不夠作爲讓我配合你演這出大戲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