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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不值錢的妖孽!

    雲昭在大明朝上的第一課以跟大白鵝發生戰爭開始的,以硃砂點智爲結束。

    這個過程很簡單,中間的正衣冠,洗手淨心被徐元壽直接省略了,至於填寫名狀上報藍田縣縣學這一過程也被他省略了。

    第一天的課業就是《三字經》,徐元壽教的很是認真,在發現雲昭輕易就會背誦了之後,就給雲昭留下了海量的作業——抄寫《三字經》百遍!

    在檢查了雲昭狗爬一樣的毛筆字之後,糾正了雲昭難看的握筆姿勢,又把自己抄好的《三字經》供雲昭臨帖,又手把手的教雲昭寫了百十個字。

    徐元壽的字寫得又快又好,能把雲娘買來的描紅帖子丟掉,直接用他的字,看來,這人在寫字一道上極爲自信。

    轉眼間就到了中午時分,雲昭的兩個傻丫鬟流着口水送來了午飯。

    午飯很豐盛,主要是有一瓶酒跟一隻雞!

    雲氏雖然是大戶,平日裏的餐飯也沒有如此豐盛過,今日是開蒙第一日,雲娘犒勞一下先生,希望他能好好地教導兒子。

    腹中不飢餓時候的徐元壽,是一個很有風度的人,不論是喫飯還是喝茶,喝湯都極有法度,害得雲昭也沒有法子開心喫喝!

    見徐元壽把他最討厭喫的雞胸肉放到他的碗裏,就從盆子裏撈出半截雞脖子喫的香甜。

    至於雞胸肉早就進了兩個丫鬟的肚皮,有她們在,雲昭斷然不會浪費糧食的。

    徐元壽酒足飯飽之後,就站在窗前瞅着遠處白雪皚皚的玉山自言自語道:“果真是窗含西嶺千秋雪啊!”

    雲昭打發兩個喜滋滋的丫鬟把剩下不多的飯菜端走後,就來到徐元壽身邊,趴在窗臺上看玉山上的白雪。

    過了良久忽聽徐元壽低聲道。

    “京城遭受了天罰,陝西一地盜賊紛紛,這天下將要大亂,科考無益,某家也只教授你開蒙,至於經學看你以後的志向吧!”

    “母親希望我考上狀元,回來光宗耀祖呢!”

    雲昭滿懷希望的對徐元壽道。

    徐元壽慘笑一聲道:“狀元,狀元,你可知今年壬戌狀元文公震孟考上狀元時時年幾何?”

    雲昭笑道:“定是一位少年郎!”

    徐元壽道:“你如果覺得自己五十歲中狀元能接受,某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此人五十歲才考中狀元?”

    “是啊,他祖上乃是名噪江南的才子文徵明,你雲氏本就是武將出身,這些年又人丁凋落,沒有門路,你這樣的家世若不能拜江南鴻儒爲師,能考中秀才已經是極限了。”

    “可是,我很聰明啊!”

    徐元壽憐惜的瞅着眼前的雲昭道:“與你的聰慧無關,只與你的家世有關。

    你雲氏如果自你這一代以耕讀傳家,三五代後如果代代聰慧,可以問鼎一個簪花進士,想要問鼎狀元絕無可能!

    更何況這世上才智之士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你的這點早慧勁頭又算得了什麼?”

    雲昭大叫道:“這不公平!”

    徐元壽笑道:“這世道從未公平過,公平二字只與實力有關!”

    “我一個時辰就學會了《三字經》且能背誦!”

    “這樣的本事很多人都有,一天時間能把《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倒背如流的蒙童某家也見過,人家的字寫得還比你好百倍!”

    “一定是學前就會的!”雲昭大爲憤怒。

    徐元壽呵呵笑道:“沒有,先生唸了一遍,他就會了,至於寫字,是用木棍在沙盤上按照字帖畫出來的。”

    雲昭啞口無言,又有些不服氣,低聲道:“這人現在做什麼呢?是不是一個大官?”

    徐元壽的手很自然的搭在雲昭的腦殼上道:“那個人落魄半生,一事無成,最後成了你的先生!”

    雲昭有些發懵,而徐元壽的心情似乎也不好,推開門一個人向院落外面走去。

    先生剛剛離開,雲娘就從外面匆匆的進來了,沒有管家陪伴她不見外男。

    雲娘先是翻看了雲昭寫的狗爬一樣的字皺皺眉頭,馬上問道:“先生都教了一些什麼?”

    “《三字經》!”

    “學會了嗎?”

    “學會了,已經會背了!”

    “書中的仁,義,誠,敬,孝可曾知曉?”

    雲昭瞪大了眼睛瞅着母親道:“我這才上了一個時辰的學,還被你養的大白鵝咬的全身淤青,能把《三字經》……”

    話音未落,他就覺得自己後腦勺上被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你表哥秦良已經開始作對子了。”

    雲昭搖搖發懵的腦袋道:“二十天前,我還是一個傻子!”

    才說完話,後腦勺又捱了重擊。

    “那是你裝的,偷懶了這麼些年,該勤快了!我這就讓福伯去找徐先生,讓他多督促你!”

    母親來的快,去的也迅速,雲昭後腦勺上的疼痛還未消失,母親就不見了。

    這是一種極爲熟悉的感覺,雲昭也不是第一次承受這種望子成龍的感覺了。

    只是,這一次來的更加猛烈!

    早知道變聰明之後要經歷這些,他認爲還是當傻子的時候輕鬆些。

    臨帖一百遍,《三字經》足足有一千一百二十二個字,一百遍……毛筆軟不拉幾的不聽使喚,寫幾個字手腕就困得難受,雲昭又開始後悔了。

    因此,當雲昭在油燈底下打第十個哈欠的時候,兩個丫鬟早就在屋子角落的小牀上睡得不省人事,而云娘則坐在油燈下兩隻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盯着雲昭寫字。

    昏黃的油燈落在雲娘猙獰的面孔上,毫無溫柔可言……

    寫完最後一個字,雲昭翻身倒在牀鋪上呼呼大睡。

    雲娘這一次沒有叫醒雲昭,看了雲昭寫的毛筆字,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難看,不過,至少已經有了一些模樣。

    雲娘解開雲昭的衣衫,將他推進早就暖好的被窩裏,低頭在兒子新點了硃砂痣的額頭親一下,就下炕舉着油燈回裏間休息了。

    油燈沒有了,屋子裏就立刻變得黑洞洞的,窗戶上蒙了厚厚的皮紙,光線很難透進來,雲昭即便是把眼睛睜的再大,眼前依舊漆黑一片。

    一個小丫鬟在夢中呼喚她的孃親,另一個在咯吱吱的磨牙,雲昭心頭充滿了沮喪感。

    還以爲自己在這裏真的可以充當一下天才少年,經歷了今天的學習之後,他發現,自己並沒有太多的優勢可言,至少,在做學問一途上,就是如此。

    沒可能上輩子是一個學渣,來到另外一個世界就能變成學霸,這完全不合常理。

    讀書——真的是要看天賦的……

    “不成啊,要分散火力才成,否則,他們都把注意力放在我頭上,那裏還有老子的活路啊。”

    “有比較纔會有高下之風,只有讓母親知曉雲氏別的孩子都是傻蛋,老子纔有活路……絕對不能只讓老徐教我一個人,他是天才中的天才,老子是假天才,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老子會露餡啊……

    雲旗家的兩個傻兒子就很適合……母親才教訓了他們,應該沒膽子反駁我,不過呢,讀書是一件喫力不討好的事情,也不知他們是什麼態度……

    窮鬼家裏估計是沒錢繳納束脩的,煩人啊,難道要老子幫他們找束脩?”

    白天過的太過精彩,雲昭的腦子活動了一陣子就抵抗不了睡眠的誘惑,沉沉的睡去了。

    雞叫頭遍的時候,雲娘就把雲昭從暖和的被窩裏挖了出來,此時的雲昭不論母親如何叫喚也睡得死死的,無奈之下,雲娘只好叫來兩個已經起牀的丫鬟,一起幫雲昭穿衣服。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雲娘一邊幫兒子穿衣,一邊絮絮叨叨的。

    “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從來不讀書。”雲昭睡得迷迷糊糊,聽有人在念詩,下意識的回覆了一句。

    話纔出口,身體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人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

    “你剛纔說什麼?”雲娘疑惑的問兒子。

    雲昭張開雙臂抱住母親的脖子道:“我不要去上學,我要睡覺!”

    雲娘並沒有聽清楚兒子說了些什麼,這次聽真了,見兒子在耍賴,就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好好進學!”

    “娘,多找幾個人一起進學好不好?”

    雲娘冷笑一聲道:“多找幾個進學的,將來好跟你爭家業?”

    “昨日裏先生說,這天下就要大亂了,讀書其實是在學本事,我覺得家裏有本事的人越多越好,免得將來被人欺負。”

    雲娘幫兒子穿衣的手慢了下來,半晌纔對兒子道:“你就是貪玩,想找夥伴是不是?”

    雲昭笑嘻嘻的道:“是啊!”

    雲娘本來想要罵兒子幾句,忽然想起兒子自從出生以來,就孤零零的沒個玩伴,心頭一軟,嘆口氣道:“如果你好好進學,娘會挑選幾個人來陪你。”

    “雲旗家的兩個傻兒子就很合適!”

    雲昭繼續忽悠母親。

    “不成,雲旗家的不成!”

    雲昭笑道:“我比他們強!”

    雲娘怔怔的看着兒子,最終不敵兒子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猶豫道:“你將來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