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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就到底誰纔是巨寇?

    徐先生從黑暗中走出來,接過雲昭手裏的小匕首看了一會道:“我也需要一柄劍!”

    劉宗敏攤攤手道:“沒有鐵料!”

    徐先生瞅着劉宗敏道:“你是鐵匠!”

    劉宗敏笑道:“這年頭人人都想要一把刀子,哪來那麼多的鐵料呢。”

    徐先生坐在條凳上悠悠的道:“我聽聞鑄造龍泉劍從來不用現成的鐵料,所需鐵料來自砂石中。”

    劉宗敏道:“砂石提取的鐵砂雜質太多,大火一吹,就不剩下什麼了。”

    雲昭笑道:“那就在雲氏多留些日子,就用先生說的法子尋找鐵砂,剩下的就看你的手藝了。”

    劉宗敏再次將目光放在雲福身上,雲福吧嗒兩口煙道:“還不謝過少主人賞你一口飯喫?”

    劉宗敏極不情願的朝雲昭拱手,算是謝過了。

    既然劉宗敏答應,雲昭就跟徐先生兩人離開了。

    “我不喜歡這個人!”

    雲昭走了一陣子就對徐元壽道。

    徐元壽沒有停息腳步的意思,只是漫不經心的道:“說說道理!”

    “此人討厭打鐵!”

    “何以見得?”

    “他連先生說的龍泉寶劍的製作之法都不想知道,可見,打鐵是他暫時的一個爲了喫口飯的營生!”

    徐元壽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鐵匠,鐵匠,自然是以打鐵爲生,你以爲沒有鐵料儲存的鐵匠是一個好鐵匠嗎?”

    “按照一般人來說,鐵匠這個營生還不錯,至少,雲楊就很羨慕。”

    “他已經準備落草爲寇了!”

    徐先生直接說出了結果。

    “我只說他不是一個好鐵匠,至少不是一個有上進心的鐵匠,您卻直接說他準備落草爲寇?”

    徐元壽無聲的笑了一下,一隻手扶着雲昭的腦袋道:“這年頭他這樣的人,想要活的更好,就只有當賊寇這一條路了。”

    “可他是福伯弄來的!”

    徐元壽蹲下身子一雙眼睛在黑夜中依舊有些亮晶晶的。

    “春播的時候,犁頭,農具損壞頻繁,這個時候鐵匠很難請到,尤其是劉宗敏這種流浪鐵匠,既然所有的事情都不太對,你就該好好問問福伯!”

    雲昭想了一下搖頭道:“不問!”

    “爲什麼?”

    “娘說雲氏最可信任的人就是福伯,如果問了,會讓福伯難做!”

    徐元壽又笑了,拍拍雲昭的腦門道:“我現在真的開始相信你是野豬精轉世了。”

    目送先生離開,雲昭就進了大門,來到後院,發現母親等他喫飯已經等了很久。

    閒時喫稀,忙時喫幹,所以,今天的飯菜很豐盛,除過有肥膩的醃缸肉之外,還有一盤子帶着青草香味的苦苦菜。

    給母親碗裏放了肥肉跟苦苦菜之後,雲昭就埋頭大嚼,他喫的很快,且很快就喫飽了,然後就放下飯碗等母親喫完。

    “有話就說!”母親瞅了雲昭一眼,繼續喫苦苦菜。

    “那個劉宗敏不像是一個好人。”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好人,官府正抓他呢!”

    “既然不是好人,我們家爲何還要收留他?”

    “距離咱們家五十里外有一座山叫做月牙山,山上有一個山大王叫催山虎,你白日裏不是問咱家交不交稅嗎?

    其實是交的,只是不交給官府,交給了這位叫催山虎的山大王。“

    “啊?這樣做沒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可是呢,藍田縣的官差連縣城都不敢出,你讓我們交給誰去?”

    “沒人管?”

    “怎麼沒人管!官府出動衛所兵剿匪來着,可是,剿着剿着藍田衛所兵越來越少,山大王手裏的強盜越來越多,到了最後,衛所的指揮使都跑了,爲了莊子上不受強盜騷擾,就只好這樣了。

    這三年來,這位山大王還算是守規矩,除過每年收稅之外,就沒來過莊子。

    這些事都是福伯在安排,娘從來不過問。

    福伯是一個很守規矩的人,從來沒有因爲徇私過,這一次安排劉宗敏來家裏打鐵,說不得會跟月牙山的人有牽扯。

    我兒離那個盜賊遠遠地,莫要沾染上匪氣,將來娶媳婦都娶不到好的。”

    “大明朝完蛋了……”雲昭由衷的道。

    雲娘擦擦嘴上的油脂道:“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所有有見識的人家都做好了改朝換代的準備,只是期望這一次改朝換代莫要死人太多。

    你外公五年前就辭掉了西安府學正一職,還在秦嶺裏面修建了隱居的宅子,依我看啊,也就是今年這場春雨足,要不然,一大羣人沒飯喫,天知道會幹出什麼事情來,你外公在西安府城裏也住不了多久了。”

    “怪不得咱們家要修那麼高的石牆。”

    雲娘點點兒子的眉心笑道:“小小年紀就跟一個小大人似的,洗過澡之後就睡吧,今天不用寫字了,給別人家拉了半天的犁,該是累了。”

    雲昭是傻子的時候都是母親幫着洗澡,雲昭聰明瞭之後,就換成一到晚上,一雙眼睛跟瞎了一樣的秦婆婆。

    每次給雲昭洗澡,秦婆婆都會叨咕幾句,說雲昭身爲一個男娃,洗澡洗的比大戶人家的小姐還勤快。

    所以,雲昭現在洗澡,一般只讓春春跟花花兩個給他準備洗澡水,剩下都是自己來。

    皁角水泡過之後,全身上下就有一股子草木味道,站在牛邊上,總會吸引牛的嘴巴,過份的還會舔一下。

    最要命的是雲昭的頭髮現在已經有一尺多長了,每次用梳子,雲昭就很擔心自己將來變禿子。

    雲昭睡覺的炕很大,可以當舞臺的那種,春春,花花卻沒有獲准上來睡。

    不是雲昭看不起這兩個傻丫鬟,而是她們身上的蝨子永遠都除不盡……

    好幾次看到蝨子在她們的頭髮上爬來爬去的,雲昭就很想把她們放進開水鍋裏煮一下……

    這東西太可怕了,是雲昭生命中最讓他感到恐怖的東西!

    與這東西相比,雲昭寧願面對老虎,豹子,野豬!

    躺在炕上,雲昭仔細梳理了一下自己今日獲得的信息。

    首先,自己家沒有表面這麼簡單,第二,福伯看似是雲氏的管家,實際上掌握着雲氏最重要的祕密。

    第三,這個世界已經完全崩壞了,當一個國家最基礎的地主開始不給朝廷繳稅,且認爲是理所當然的時候,這個國家已經完蛋了。

    第四,流寇們已經代替朝廷開始保護鄉民,給他們維持穩定的時候,說明,流寇的實力已經開始膨脹了。

    這一切都說明,大亂已經不可避免。

    當然,不用知道這些,雲昭也知道大明就要完蛋了,從今往後,皇帝聽到的消息沒有最壞,只有更壞。

    只是,當自己真正的投身到歷史洪流中,雲昭發現,個人的能力幾乎是微乎其微的,在歷史大潮面前毫無抵抗力。

    通過以往學過的歷史……任何想要力挽狂瀾的人最後都失敗了,最終成了史書上著名的民族英雄。

    黑夜中,雲昭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盆水被放在屋子裏,正好有一道月光照在水面上,這是雲氏晚上起夜時分唯一的照明,月光被反射到屋頂上,房梁在昏暗的空間裏若隱若現,一切都像一場夢。

    “我能做些什麼呢?”

    雲昭自言自語道!

    天矇矇亮的時候,雲氏院子裏已經很熱鬧了,前來牽牛,借用農具的人站了一院子。

    雲昭拿着豬毛牙刷站在屋檐下在刷牙,昨晚不小心咬到了舌頭,被豬毛牙刷上的鹽巴蟄得生疼。

    他還是沒有放棄刷牙的習慣,他一點都不想跟其餘的關中人一樣一張嘴就露出一口黑牙。

    昨晚的問題沒有答案,不過,他已經做好了投入到這個世界的準備,並且準備積極一些,主動與這個陌生的世界交流一下,看看能否會有一點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