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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五章好一個民不告,官不究

    農民起義最大的特點就是混亂!

    指望一羣因爲活不下去,只想求活的一羣人有組織,有紀律這是完全不可行的。

    這就是爲什麼歷史上很多農民起義在初期往往能如火如荼,到了中後期之後,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最後導致起義成果被人剽竊。

    在大明所有的起義者中間,如果說李洪基是一頭猛虎,張秉忠是一條毒蛇,那麼,雲昭就是一頭潛伏在沼澤中只露出一雙眼睛觀察世界的巨鱷。

    他希望自己能夠剽竊一下李洪基跟張秉忠的起義果實。

    所以,藍田縣最講究的就是紀律。

    從雲昭決心推翻舊有的社會體系的時候,他就把紀律的種子種在藍田縣所有人的心中。

    爲此,他不惜將強大的雲氏強盜拆解的七零八落,唯一的原因就是紀律對這些人不怎麼起作用。

    想要平息這些盜匪們因爲被排除在雲氏體系之外而產生的憤怒,雲昭不得不加大對他們年輕子弟的培訓,而且全部收錄在自己的護衛中間。

    至於老一輩的盜匪全部放下手中的武器,變成了農夫。

    對於這些人云昭使用的是家法約束。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雲昭終於鬆了一口氣。

    今天,他就要去湯峪處理一批違反了家法的雲氏老人,這將是藍田縣律法整頓的最後一個環節。

    出門的時候,錢多多小聲告訴雲昭,對這些人可以仁慈一些,卻被馮英一巴掌拍在背上,看的出來,這一巴掌拍的很重。

    陪雲昭去湯峪處理事情的人是雲旗,雲楊父子。

    一路上幾個人都很沉默,沒有什麼說話的心思。

    關在湯峪裏的雲氏老賊,每一個他們都認識,曾經甚至非常的親密。

    他們並沒有背叛雲氏,只是違反了藍田縣的律法——殺人,搶奪,姦淫……惡習難改。

    路過惡人洞的時候,雲昭停下腳步,對看守惡人洞的護衛首領雲輝道:“提出所有人犯,一體斬決。”

    雲輝連忙道:“一個不留嗎?”

    雲昭瞅着山壁上巨大的惡人洞三個字,搖搖頭道:“一個不留,這裏是藍田縣律法管制的陰影處,必須消除。”

    惡人洞的副管事劉春達揉搓着雙手有些激動地道:“縣尊,可否容晚生親自動手?”

    雲昭有些厭惡的瞅着劉春達道:“你一個讀書人怎麼會變得如此瘋狂?”

    劉春達對雲昭厭惡的眼神視而不見,繼續搓着雙手道:“晚生這輩子已經完蛋了,您就當我的書讀進狗肚子裏去了。

    每天晚上,我都能夢見妻女祈求我爲她們復仇,既然能得償所願,我很歡喜。”

    雲昭嘆口氣道:“準了,大仇得報之後,我希望你走出惡人洞,過正常的日子。”

    劉春達嘿嘿笑道:“晚生喜歡住在惡人洞裏,只求縣尊在捉到罪大惡極之徒,就送到這個惡人洞裏,晚生會在這裏等他!”

    雲昭道:“這裏會被廢棄,不會再有惡人。”

    劉春達拱手道:“縣尊,惡人會有的,一定會有超出你容忍範圍之外的惡人,劉春達願意一輩子守在這裏,等您送惡人過來。

    這裏由我守着,世間會少一些惡人。

    起碼,那些惡人們在做惡的時候,說不定會想起世上還有我這麼一個人,會少做些惡事。”

    雲昭搖搖頭,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會出現,錢多多總是說玉山書院多出變態,多負心人人,藍田縣出這種傢伙的概率也很高啊。

    目送劉春達歡天喜地的衝進了惡人洞,雲輝的臉皮都有些抽搐,猶豫一下道:“毀屍滅跡嗎?”

    雲楊在一邊道:“一會把人頭送過來。”

    雲昭沿着山澗小路繼續向前走,短短的一段路他走的很是喫力,甚至一度想要回家。

    他還記得這些老土匪們當初是如何歡迎他的,是如何卑微的將自己最值錢的東西放在他的腳下,承認他是自己首領的。

    身爲強盜,土匪,殺人,搶劫,姦淫不過是日常……現在,雲昭這個強盜頭子卻要用官府的律法來懲罰自己的手下,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這件事莫說這些老強盜們想不通,雲昭自己都沒辦法找一個合適的說辭來說服自己。

    總不能告訴這些目不識丁靠殺人越貨過了一生的傢伙們——我們已經是官府了,以後誰當強盜就砍掉誰的腦袋。

    雲昭走進圈禁這些傢伙的廢棄宮殿的時候,這些人表現的很是平靜,一個個笑吟吟的瞅着自己的寨主老大,就像往常一樣。似乎正在等着自己老大告訴自己哪裏有肥羊,大家該做一票了。

    看守這些人的是雲氏老賊中的梁老大。

    吼了一嗓子之後,這些傢伙們就排成一個亂糟糟的方陣。

    雲昭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良久之後低聲道:“裴雄,爲什麼要殺人啊?”

    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賊跨前一步道:“他羞辱我。”

    雲昭無言以對,按照綠林規矩,他的兄弟受辱了,該是他這個老大帶着大傢伙一起去把羞辱裴雄的傢伙給滅門,纔算是綠林好漢的作風。

    “人家苦主現在告發你了。”

    裴雄沉默不語。

    “少爺,沒有人控告裴雄,張良是自己跌死的,這是張良的長子,兄弟出具的文書,不關裴雄的事。”

    雲昭死死的盯着說話的雲旗,取過文書看了一遍道:“你是花錢了,還是威脅恐嚇人家了。”

    聲音不高,卻冷得驚人。

    “這是獬豸親自審問後得出來的結果。”雲旗說着話又遞上來一份具結書,獬豸的大印清晰可辨,上面的結論與雲旗說的一般無二。

    雲昭不相信,獬豸會在這件事上低頭,眉間鎖的更加緊密。

    裴雄呵呵笑道:“原來老子沒殺人啊,寨主,小的這就出去給族長奶奶磕頭問安去。”

    雲昭再次朝雲旗看過去,雲旗臉上毫無表情,甚至還出腿踢了裴雄一腳。

    雲昭翻開文書,又看了一眼,問道:“薛良才,你奸**女,這可是違反了我山寨的規矩,你如何解釋?”

    一個三十來歲的壯碩盜賊笑嘻嘻的走出來單膝跪在雲昭面前道:“睡自己老婆,不算犯了咱們山寨的天條吧?”

    聽到這個答案,雲昭一點都不喫驚,既然是母親出手了,就不可能給他留下什麼可以問罪的地方。

    接下來,他不斷地問案子,底下人總有各種各樣的合理解釋,哪怕是搶劫也能被描述成見義勇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