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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四章擊鼓傳花

    白裘,貂帽,長弓,少年!

    未曾吐氣開聲,手一鬆便箭如流星。

    羽箭越過八十步的距離,最後落在箭垛上入木三分。

    箭羽劇烈顫動,撕碎了白羽,抖成一小片白霧。

    翩翩佳公子落寞的收起長弓,丟給長隨之後,便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地廉價的女子驚叫聲。

    其中,以梁英叫喚的聲音最爲尖利。

    “阿薇,阿薇,看到了嗎,看到了嗎?百步穿楊絕技!”

    朱悄悄向外挪移兩步,她可不想讓別人誤會她跟梁英一樣都是花癡。

    等衆人的目光離開梁英之後,朱才慢慢靠近梁英道:“那個少年是誰?”

    梁英笑道:“雲南沐王府王子沐天濤。”

    朱笑道:“上任黔國公沐啓元之子,現任黔國公沐天波之弟?”

    梁英笑道:“不錯吧,這纔是好男兒,是我們要嫁的好夫君,家世好,人品好,外貌好,更難得的是他文武雙全,前兩日詩會上的那首《思南》便是此人所作,譜上樂曲之後,情意綿綿的讓人只想落淚。”

    朱皺眉道,不是還有一個名叫夏完淳的可以與之相媲美嗎?“

    梁英嘿嘿笑道:“夏完淳是我的,這個沐天濤是你的。”

    “呀,淨胡說八道,傳出去也不怕羞死。”

    梁英見朱似乎當真了,就嘆口氣道:“你的身份擺在那裏,嫁誰都成,我只是念想一下,圖個一時口快,這種好男子,哪裏有我的份啊。”

    “你,你真是不知羞!”

    梁英見左右沒什麼人,朱又穿着男生衣衫,就一把攬住她的肩膀道:“你以只爲準許男人好色,就不準女子好色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朱又羞又氣,又被梁英緊緊的攬住脫不開身,在梁英腳面上踩了一腳,這才脫身。

    不過,沐天濤剛纔射箭的模樣卻已經深深地映入了她的心田。

    畢竟,在她不大的世界裏,像沐天濤這種有世,有相貌,有才學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道,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的夢中,如何能少得了這種人物?

    夏完淳將最後一口蘋果啃完,順手就丟進了魚塘,果核才進水,就被大魚莽子一口給吞了。

    蘋果喫完了,他就再從雲展背囊裏掏出一個繼續喫。

    雲展不滿的道:“你的嘴巴就不能停一停嗎?”

    夏完淳道:“在寧夏,老子淨喫沙子了,回來了還不允許我多喫兩口?”

    與他同歲的雲展不屑的道:“在寧夏你的嘴巴就沒有停過,饞瘋了把人家的驢子都給殺了喫,人家農夫找上門來,害得我們一羣人被罰。

    半年的獎學金沒了啊,都拿去賠人家驢子了。”

    夏完淳嘿嘿笑道:“你知道個屁啊,那個農夫是個難得的好人,咱們偷喫他家地裏的任何東西他都不吱聲,給他賠償他也不敢要,把我們當紈絝子弟了。”

    雲展怒道:“那你還殺人家的相依爲命的驢子?”

    夏完淳冷笑道:“有一些人你如果不把他逼到絕境,他們是不敢反抗的。

    殺了他家的驢子,等於要了他全家一半的性命,他自然要豁出命去找書院理論。

    理論之後就會發現,書院其實是一個很講道理的地方,不是他心目中培養強盜的地方。

    你算算,我們八個人損失的半年獎學金夠不夠他買八頭驢子的?”

    雲展算了一下自己的獎學金數目,點頭道:“如果在騾馬市,買十頭都夠了。”

    “你再算算,夠不夠補償我們禍害他家的那些莊稼的?”

    “綽綽有餘!”

    “驢子賠給他了,禍害的莊稼也加倍賠了,他老孃的病不用再拖了,他家裏的娃子也能上學堂了,因爲我們被重罰,他家的莊稼也沒人敢禍害了。

    這不就完了?

    有時候你對一個人好的時候,不一定要讓他高興,再說了,我們兄弟幹事情爲何要讓他感激涕零呢?

    賤不賤啊。”

    雲展瞅着夏完淳道:“你之所以請我們七個人喫驢肉,目的就在於牽連我們七個是吧?”

    夏完淳咬一口蘋果道:“你們七個是禍害人家莊稼的罪魁禍首,一畝地的黃豆,全被你們摘掉拿來煮鹽水豆,不牽連你們牽連誰?”

    雲展想了一下道:“夏老大,你下回坑我的時候能不能事先說一聲?”

    夏完淳道:“告訴你了,還怎麼坑你?”

    雲展道:“即便是告訴我了,我也讓你坑。只要別折磨我就成,就算是被坑,也要求被坑的明明白白。

    不過,夏老大,你是不是又在坑這個沐天濤?”

    夏完淳道:“你喜歡這種花蝴蝶一般的淫賊?”

    雲展搖頭道:“不對吧,沐天濤雖然是沐王府的公子不假,可是,人家是出了名的冷麪小王子,爲人也豪氣,雖然總是冷冰冰的,在書院的時候人家可沒有擺什麼架子啊。

    更沒有聽說人家勾引誰,那些往他身上撲的花癡,沐天濤也從不理會。

    你該不是嫉妒人家了吧?”

    夏完淳再次將啃完的蘋果核丟給潛伏在水中的莽子,朝沐天濤遠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他不可能跟我們是一夥的。

    同學幾年,你見他跟誰成爲好友了?”

    雲展搖頭道:“一個都沒有,他身邊總是跟着四個護衛,除過上課,比試,他一般不跟我們玩。”

    夏完淳道:“人家是通過利益交換纔來到玉山書院就學的,在這裏學好本事之後,就要拿這些本事來對付我們。”

    雲展笑道:“歐陽先生說過,我們這種人成羣纔是狼,不成羣屁用不頂,他一個人學成了,就是屁用不頂。

    老大,你準備怎麼坑他,需要我幫忙嗎?”

    夏完淳兇狠的道:“我們這羣人合起來纔是狼羣,當然需要幫忙。

    走,我們回書院沙沙沐天濤的傲氣,打亂他的心神。”

    關中風平浪靜。

    雖然雷恆大軍正在急火流星一般的攻擊張秉忠,卻總是不願意損耗張秉忠的實力,幾場小規模的戰爭打下來,雷恆連俘虜帶武器一併還給了張秉忠。

    此時,張秉忠終於明白,雲昭的目標就在於武昌!

    悲憤的張秉忠不得不大部分的兵力撤出武昌,命艾能奇領兵退守岳陽,主力大軍則屯集在長沙與寶慶府,作困獸之鬥。

    他的預測是正確的,雷恆大軍進入了武昌之後,就不再繼續前進,於是,等了半個月之後,張秉忠切實發現,雲昭不再進入大湖以南,就命艾能奇回到長沙,放棄了岳陽。

    大明朝的戰亂再一次平息了,繼續恢復了虛假的歌舞昇平場面。

    又有了老大一塊空地,於是,那些擔任里長副手的玉山書院學子們就正式獲得了升遷,正式成爲各個地方的里長。

    而原來的經驗豐富的里長們,則背上行軍背囊,離開已經治理的欣欣向榮的土地,向武昌進發,那裏還有更多的嗷嗷待哺的百姓等着他們去治理,等着他們去餵飽。

    剛剛畢業的玉山書院的學生們,則迅速填補了各地裏長副手的空缺,每個人都明白,他們不可能長久的待在一個地方的,等藍田大軍繼續開拓出新的領地之後,他們就要離開。

    這種滾動式前進的方式在藍田已經成爲了一種慣例,大軍攻擊到哪裏,他們就會追隨大軍的腳步治理到哪裏。

    一切都進行的有條不紊。

    “夫君,你真的要把公主塞給沐天濤?”錢多多跟馮英圍着剛剛從大書房回來的雲昭悄悄地問道。

    “你們既然能把公主這口黑鍋扣在夏完淳的腦袋上,夏完淳爲什麼不能把這口鍋甩到沐天濤的腦袋上呢?”

    “如果沐天濤發現了呢?”

    “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看他能不能繼續甩鍋。”

    “天啊,這豈不成了擊鼓傳花?”

    雲昭咧嘴笑道:“你們說的很對。”

    錢多多攤攤手道:“既然你憐惜自己徒弟,那就這樣了,我倒要看看公主這朵花最終會落在誰的手裏。”

    雲昭冷笑道:“必然是沐天濤!”

    馮英大笑道:“我也覺得該是沐天濤。”

    在藍田縣的權力體系中,錢多多與馮英扮演的並非僅僅是後宮這個角色。

    她們兩人都有一些屬於她們自己的權力,這些權力原本是屬於雲昭的,雲昭無暇顧及,因此將這些權力下放到了錢多多跟馮英手中。

    之所以會有這種局面,依舊是爲了制衡藍田權力。

    雲昭掌握的權力必須佔據絕對的優勢才成。

    這就是歷朝歷代都在遵循的強幹弱枝政策!

    這道法門,直到雲昭生活過的後世,依舊採用了這樣的方略。

    有單獨權力的人,自然會幹一些傾向於自己權力的事情,這是必然的。

    “真不明白,您當年爲何會同意沐王府將沐天濤這些人塞進玉山書院呢?”

    馮英非常不解。

    當年,元壽先生遊學歸來之後,玉山書院的學子構成就沒有那麼純粹了,當時因爲此事,藍田權力中樞曾經起了很大的紛爭。

    雲昭最後堅定的支持徐元壽,這才導致目前這種尷尬的玉山學子不是藍田人這種尷尬的局面。

    現如今,這些童子逐漸成長起來了,依舊不能完美的融進藍田體系之中。

    “當時,做了很多利益上的交換,同時,也是爲了讓玉山學說最後變成主流學說做的未雨綢繆的準備。

    此事極爲重要,決不能以一時得失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