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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九章開封,終於開封了

    崇禎十五年二月六日,開封降!

    大明周端王朱恭枵在銀安殿自盡,同時投繯自盡的還有內眷一十九人。

    周王一系共造反四次,被髮配雲南兩次,是大明王朝的不孝子,屢次反叛,屢次恢復王爵。

    周王一系在崇禎朝共擊退李洪基三次,張秉忠一次,挫敗雲昭侵吞開封的陰謀兩次。

    這個大明的不孝子用自己的命向大明的列祖列宗給了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但凡是像朱恭枵這種人,身邊總是會有幾個能用的人,所以,這些能用的人就保護着朱恭枵的四個兒子,三個女兒拼死從開封城裏衝殺出來了,並逃過重重追兵,最後逃進了澠池。

    這件事是朱恭枵的兩百親衛乾的事情。

    等他們抵達澠池的時候,兩百親衛只剩下十七人,朱恭枵的四個兒子人人帶傷,兩個年幼的閨女在顛背流離中生病。

    不過,他們好歹衝出來了,前來投奔藍田縣大鴻臚朱存極。

    朱恭枵死的時候曾經留下遺言——願我來世莫要再入帝王家!

    從密諜司傳來的消息來看,開封城還應該可以堅守兩個月的,不過,每堅守一天,開封城就要多死上千人,朱恭枵受不了,他選擇結束他的生命,來結束開封城百姓的痛苦。

    麾下悍將陳永福攜總督丁啓睿殺出開封城一路逃亡,預備與山東劉澤清會師鉅野,卻在菏澤遭到李洪基麾下大將田見秀,劉宗敏的伏擊,丁啓睿,陳永福戰死,麾下部衆逃散無蹤。

    賦閒在家的河南巡撫高名衡自盡。一同自盡的官員超過二十七人。

    雲昭看完密諜司送來的密報之後,將密報遞給柳城道:“刊發吧,把前因後果寫清楚。”

    柳城猶豫一下道:“這麼寫會對我藍田不利。”

    雲昭道:“這是大明朝僅剩下的一點骨氣,別糟蹋了,告訴長安城裏的舊有的官員,他們可以寫輓聯,可以寫記,做傳,這些東西你挑好的刊發在報紙上。

    另外,你們琢磨出一副輓聯,用我的名義發佈吧!“

    “是!”

    柳城嘴上答應的很快,腳下卻沒有挪動。

    “去吧,骨氣這種東西在誰身上都會有,不論長在誰的身上,且表現出來了,那就要宣揚,我藍田還不至於因爲同情了朱恭枵,就會民心渙散。”

    柳城這才彎彎腰,就匆匆的去了。

    大書房裏的氣氛安靜的有些讓人窒息。

    藍田縣大鴻臚朱存極跪在地上,將身子挺得直直的,他的腦門上血跡斑斑,雲昭腳下的青石板上也是血跡斑斑。

    他已經在這裏叩拜了雲昭足足一柱香的時間了。

    “你當年爲你全家乞命的時候也沒有放棄你的尊嚴,今天,爲了你的親眷,你就不要尊嚴了?”

    雲昭沒有讓朱存極站起來,他的聲音極爲清冷。

    “若這六個孩子有任何不妥,請縣尊斬我全家!”

    朱存極說着話又開始叩拜,將腦袋在青石板上碰的“梆梆”作響。

    “你秉性懦弱,且有一點狡猾,甚至有些自私自利,這一次爲什麼會押上你的全部身家性命呢?”

    “朱恭枵臨死前寫下血書,要我保護住他的那點血脈,不求富貴,只求溫飽,我們血脈相連,朱存極實在是不能棄之不顧。

    縣尊,朱存極在此立誓,這六個孩子恨當今皇帝勝過恨任何人,我藍田兩次救援開封,這件事他們是知道的,也是感恩的。

    恭枵長子相,次子錄,已經成年,他們願意投身軍中,爲我藍田衝鋒陷陣,百死不悔!”

    雲昭嘆口氣道:“他們不得爲官,不得從軍,去做學問吧,新的世界就要開始了,希望他們能夠忘掉心中的仇恨,好好的生活,或許,這也是他們父親的期望。”

    朱存極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重重的向雲昭叩頭三次,慢慢的道:“我曾經問過朱恭枵長子相,爲何不去京師,縣尊必不會阻攔。

    朱相告訴我說:他父親對他說人這一輩子的好運氣是有限的,大災大難能逃過一次,未必就能逃過兩次,他只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次逃難的經歷就足夠了。”

    雲昭聽了朱存極的話,嘆息一聲,示意朱存極可以走了。

    朱存極走後,雲昭對坐在角落裏的韓陵山道:“大明不缺少聰明人。”

    韓陵山冷哼一聲道:“他們是太聰明瞭。”

    雲昭低頭沉思一陣又道:“我們驅虎吞狼的政策是不是太過無情了?”

    韓陵山道:“總好過我們自己親自動手殺人!”

    “有人說我們這樣做,會造成極大的財富損失。”

    韓陵山笑道:“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財富就是土地,不論李洪基,張秉忠他們劫掠了多少金銀布帛一類的財富,這些東西只要他們使用,最終就會落在我們手裏。

    而大地這個財富,不論是火燒,還是雷劈,它都存在,死人只會讓大地更加肥沃。”

    聽了韓陵山的話語之後,雲昭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的一部電影,那部電影裏的那個大反派殺了地球上的一半人口,只是爲了讓另一半人活的更好……這與藍田現行的政策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

    老子就是那個皮膚綠了吧唧耍一柄扇葉大砍刀的禿頭大反派?

    而韓陵山,段國仁,張國柱,徐五想他們就是自己的邪惡軍團?

    抱着這個疑問雲昭懶懶的回到家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包括錢多多婀娜多姿的舞蹈。

    雲彰已經會射箭了,被糟蹋的最慘的無疑就是雲春,雲花的大屁股,所以當雲春不小心把一壺熱熱的茶水潑在雲昭身上的時候,雲昭只能下狠手收拾拿小弓箭射擊雲春屁股的雲彰。

    揍完雲彰之後,雲昭抖抖被熱水燙的生疼手對雲春埋怨道:“下回想讓我揍這個混小子你就明說,氣不過你自己下手也成,不用把熱水潑我身上吧?”

    雲春幽怨的道:“是夫人教的。”

    “啥?你指望我去收拾多多?”

    “對啊,雲彰開始是拿大白鵝當箭靶子的,老夫人心疼大白鵝,又捨不得罵自己的孫子,就把兩位夫人臭罵了一通之後,多多就說我們的屁股很適合當箭靶子。”

    雲昭想了一下道:“你們兩個很窮嗎?”

    雲春搖搖頭道:“不算富,不過,兩三千個銀幣還是能拿的出手的,還有一個一百畝地的小莊子。”

    “你們喜歡被錢多多虐待?”

    “也不是,多多也沒有虐待我們,再說了,她也不敢,怕我們在老夫人跟前說她壞話。”

    雲昭怒道:“這麼說你們兩個有自己的好日子不過,待在內宅裏就是爲了折磨我是吧?”

    雲春嘿嘿笑道:“我們喜歡待在家裏。”

    剛剛練習完舞蹈的錢多多擦着額頭的汗水走過來,就着雲昭的茶杯喝了一杯茶纔要說話,就見丈夫指着雲春對她道:“她爲什麼還沒有嫁掉?”

    錢多多懶懶的道:“給她配讀書人,她們說人家是弱雞,給她們配軍中悍將,她們又嫌棄人家粗魯,有錢的,她們看不起,沒錢的她們一樣看不起,做官的不喜歡,經商的又討厭。

    您讓妾身哪裏去找你這樣的兩個人配給她們?”

    雲昭瞅着雲春道:“你喜歡我?”

    雲春搖頭道:“是你這樣的人。”

    錢多多笑道:“您看看,就是這個樣子,莫說世上再沒有您這樣的人,就算是有,要是被妾身發現,也會在第一時間幹掉!”

    雲春驕傲的道:“沒有,那就在家廝混一輩子也不錯。”說完就走了。

    雲昭指着離去的雲春道:“怎麼所有人都比我有底氣?”

    錢多多膩聲道:“您本人就是底氣,不用說,別人沒底氣,纔要說。”

    “我今天忽然發現我好像是一個壞蛋,一個很大的壞蛋!”

    錢多多笑道:“哪裏有希望所有人都過上好日的壞蛋呢,您是好人。”

    雲昭嘆口氣道:“不知道爲什麼,這種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就格外的不可信。”

    錢多多咯咯笑道:“您要是壞蛋,妾身也是壞蛋,當好人早就當膩味了,您變變樣子也挺好的。”

    雲昭聞言笑了,錢多多說的一點都沒錯,既然驅虎吞狼之計是藍田的國策,那麼,就沒有輕易改變的道理,任何政策在沒有看到成效之前就改弦易張,損失會更大。

    朱存極腦袋上纏着紗布回到了大鴻臚府,雖然受傷了,腦袋還隱隱作痛,他的腳下卻非常輕快,才進家門,就看到妻子劉氏那張悽苦的臉。

    “縣尊同意朱相他們留在藍田了。”

    劉氏的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幸好有丫鬟攙扶着纔沒有摔倒在地上。

    纔回過神,就指着朱存極道:“爲了幾個外人,你連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不顧了呀。”

    此時,有了底氣的朱存極揮揮袍袖道:“你一介婦人知道什麼!”

    劉氏哭泣道:“你就是爲了一個名,才幹這些事情的。”

    朱存極道:“朱家王朝完蛋了,朱家子孫總不能死絕吧?總要有一個人出來收留他們,給他們一口飯喫。

    以後,朱家人沒人供養了,什麼都要靠我們自己謀生才成。

    這些孩子到了我這裏,我可以供他們衣食,將他們養大成人,安穩的生活,一個個都好好的,不要再生出什麼事端來。

    如此,朱氏子孫才能活下去。

    戰敗了,就是戰敗了,既然已經戰敗了,那麼,大明朝就跟我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