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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誰比誰高明呢?

    “回稟督帥,末將回來了。”

    夏成德再見到洪承疇的時候,已經是天亮時分,此時的夏成德滿身泥水,整個人幾乎癱倒,是被兩個親衛攙扶着走進白虎節堂的。

    “楊僕總兵那裏並無異狀,乃是曹變蛟信口攀誣。”

    洪承疇聞言沉吟片刻嘆口氣道:“曹變蛟此人一向桀驁不馴,我以爲他只是喜歡爭功,沒想到攀誣同僚也是一把好手。”

    夏成德氣喘吁吁地道:“楊僕總兵爲了表明心跡,準備帶着糧草向松山挺進,就近支援督帥。”

    洪承疇焦急的站起來道:“胡鬧!他怎麼敢私自離開筆架山?夏將軍,王樸是否已經離開了筆架山?”

    夏成德道:“末將離開的時候,王樸總兵已經在號令三軍了。”

    洪承疇匆匆兩步走到地圖前邊,在地圖上看了片刻就對默不作聲的楊國柱與吳三桂道:“松山以東地形開闊,若黃臺吉想要截殺王樸,此地最佳。”

    楊國柱道:“王樸如何敢離開筆架山北上?”

    吳三桂道:“兵部職方郎中張若麟在,又有白廣恩爲後援,他說不定真的有這個膽量。

    督帥,這個張若麟自從來到遼東,就以欽差自居,處處逼迫我等出戰。

    現如今,已經有流言說此人:挾兵曹之勢,收督臣之權,縱心指揮。但知有張兵部,不知有洪總督。

    若不能驅逐此人,我等俱死無葬身之地也。”

    洪承疇對吳三桂的話充耳不聞,用手指點一下松山與杏山之間的空地道:“這裏纔是我們的虛弱之處,若曹變蛟生變,我們才後患無窮。

    國柱,你明天就領本部人馬離開松山,加強杏山守衛力量,我與長伯會在松山發起一場突襲掩護你離開松山,記住了,路上不管遇到什麼樣的狀況都不可停步!”

    楊國柱有些迷茫的看看洪承疇,見吳三桂也在看着他,就輕輕地點點頭。

    洪承疇安排好應變計劃之後就對夏成德道:“明日傍晚,你守城,我與長伯出城作戰,一應大炮都託付於你手,若有變,即刻炸燬!”

    疲憊的夏成德聞言立即站起身抱拳道:“末將遵命!”

    洪承疇輕輕地拍拍夏成德的肩膀道:“好生歇息,明日你恐怕沒有時間休憩了。”

    夏成德道:“末將定不負督帥所託。”

    洪承疇重重的一拳砸在桌面上道:“勝負就看明日!”

    楊國柱,吳三桂,夏成德三人起身應諾。

    等夏成德走了,吳三桂就朝洪承疇拱手道:“督帥,夏成德有問題?”

    洪承疇道:“這是一個自作聰明的蠢貨,也幸好他愚蠢,纔沒有讓我等葬身於松山。”

    楊國柱道:“如此說來,末將明日不用去杏山了?”

    洪承疇冷笑道:“怎麼不用去呢?不但你要去杏山,我與長伯也一併去杏山,你二人回營之後,立即尋找心腹之人,安中在軍中查探夏成德所部軍卒。

    有所發現之後莫要打草驚蛇,待到明日午時,我另有軍令。”

    直到離開白虎節堂,楊國柱都不明白督帥爲什麼說夏成德是奸細,見吳三桂一臉的擔憂之色,就低聲問道:“長伯,說說其中的關節,我性子粗疏,沒聽明白。”

    吳三桂淡淡的道:“夏成德不該攀誣曹變蛟!若曹變蛟有變,我們早就被建奴包圍了,不用等到現在,建奴也用不着用屍體堆積工事攻城。”

    楊國柱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忍不住又問道:“如果我們放棄了松山,張若麟若是彈劾我們,該如何應對呢?”

    吳三桂瞅着天空有些寂寥的道:“今時不同往日,只要手中有兵權,就不用聽從那些無知文官們的指揮,督帥已然不再理睬陳新甲,更不願意理睬這個張若麟。

    我敢肯定,只要這個張若麟膽敢裹挾唐通,白廣恩,王樸行悖逆之事,就是張若麟人頭落地之時。”

    楊國柱又道:“夏成德該如何處置?”

    吳三桂道:“在督帥眼中,一片草紙,一塊石頭,一根木頭都有用處,夏成德豈能沒有用處?”

    楊國柱頗有深意的點點頭,與吳三桂相視一笑,就各自回營去了。

    傍晚時分,多爾袞收到了羽箭帶過來的書信,看過書信之後就去求見黃臺吉。

    黃臺吉這兩日頭痛難忍,自從將大權託付多爾袞之後就很少再來軍前。

    聞聽多爾袞求見,他就扯掉了綁在頭上的布條,用冰水洗了一把臉,最後在臉上拍擊兩下,清一下嗓子就來到中軍大帳見多爾袞。

    多爾袞恭敬地道:“兄長身體可安康?”

    黃臺吉笑道:“昨日開了大弓,還好,射鷹獵熊之力尚在。”

    多爾袞笑道:“如此,我大清洪福齊天。”

    黃臺吉笑道:“只要我們兄弟齊心協力,這天下還沒有能難得住我們的事情。”

    多爾袞從懷中掏出夏成德送來的的密信,親自拿給黃臺吉道:“這是夏成德送出來的密信,洪承疇已然中計,預備讓楊國柱離開松山羈縻曹變蛟,他與吳三桂將於明日反攻我大清軍陣。”

    黃臺吉看過密信之後道:“橫窺洪陣久之,見大衆集前,後隊頗弱,前日我就猛省曰:此陣有前權而無後守,可破也。”

    多爾袞笑道:“我們可以命錦州蒙古降將諾木濟和桑阿爾齋抵禦洪承疇與吳三桂大軍。”

    黃臺吉笑道:“他們那裏是洪承疇與吳三桂的對手?”

    多爾袞笑道:“他們就算擊潰了諾木濟和桑阿爾齋也只能一路向北,無法逃回杏山!”

    黃臺吉看着自己這個眉清目秀的親弟弟笑道:“朕覺得,你可以先從錦州以西長嶺山南下,繞過鬆山,橫截杏山,斷了明軍的糧道。

    費揚古,多鐸又自小淩河口,沿海岸南下,截斷錦州外海筆架山明軍海運糧食的集結處。

    朕以爲,等我軍消息傳到明軍,洪承疇麾下的人心應該很快就散了。”

    多爾袞笑道:“兄長說的極是,小弟這就按照兄長吩咐行事。”

    黃臺吉道:“小心,洪承疇也是久經戰陣的悍將,不可輕敵。”

    多爾袞再次答應一聲,就離開了中軍大帳。

    等多爾袞離開了,黃臺吉就對侍衛首領道:“傳令,中軍大營向後退出三十里。”

    雷恆是軍中少有的象棋高手,雲昭還不是他的對手,不過,雷恆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讓雲昭的局面跟他保持相當。

    很明顯,這局棋最終以和棋收場。

    這就需要更加高明的棋術才能做到這一點。

    雲昭很享受這種下棋方式,所以,他就重新開了一局……結果,又是和棋……然後雲昭又開了一局……繼續是和棋……雲昭又開了一局……

    天亮時分,雲昭終於贏了!

    他握着雷恆的黑將道:“你明白了沒有?”

    雷恆道:“明白什麼?”

    雲昭怒道:“我在耍你,你看不出來?”

    雷恆道:“看出來了。”

    “既然看出來了,爲何不贏我?”

    雷恆笑道:“等縣尊巡視完畢之後,再來找雷恆下棋就知道原因了。”

    雲昭丟下黑將淡淡的道:“你以爲不贏我就能讓我心中充滿鬥志?你以爲等我回頭之時你再從棋盤上將我殺的大敗而歸,就能滅殺我的驕矜之氣?”

    雷恆點頭道:“匹夫不能奪志,三軍不可奪帥。”

    雲昭搖頭道:“一個小小的張秉忠而已,還沒有資格讓我費更多的心思,我能出現在岳陽,就已經給足張秉忠顏面了。”

    雷恆道:“縣尊這幾天肝火旺盛,不知是爲了何事?”

    雲昭瞅着雷恆道:“你這麼自信?你以爲你做的事情都很好,我無處指責?”

    雷恆道:“末將不覺得這裏有什麼事情需要縣尊如此煩躁,您如果想要末將拿下長沙,三個時辰後就能如願,您如果要讓末將將戰線拉平,三天之後,末將的麾下就會出現在常德府與南昌府。

    不論是前後左右,只要縣尊指明,末將就能手持割鹿刀爲縣尊割下最肥美的一塊鹿肉。”

    雲昭白了雷恆一眼道:“是爲藍田,不是爲我雲昭,我居不過一室,臥不過一塌,要那麼多的土地做什麼呢?”

    雷恆大笑道:“確實是末將說錯話了,是爲了藍田。也是爲了這天下百姓。”

    終了,雲昭也沒有說出自己心憂之所——崇禎十五年八月——洪承疇兵敗松山。

    這一段歷史記載,在雲昭的心中佔據了很多的分量,現在,已經進入了八月,松山之戰依舊在膠着中,洪承疇沒有佔到太大的便宜,也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

    然而,這已經延續了一年的戰爭終究是要分出一個勝負來的。

    儘管此時的洪承疇要比歷史上的那個洪承疇顯得更加強大,但是,歷史的慣性,還是讓雲昭憂心忡忡。

    他此時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會希望洪承疇能贏,一會又希望洪承疇輸掉。

    對他來說,洪承疇輸掉這場戰爭更加符合他的利益。

    但是,在他的心底裏,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告訴他——洪承疇一定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