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瓷擡起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捏了捏眉心,似乎已經忍耐到了極點,隨時都要崩潰爆發:“是,所以爲了他們不再傷害到你,你離我遠點。”

    薄荊舟:“……這纔是你的目的吧,什麼陳琴晴,什麼犯太歲,不過就是想讓我離你遠點。”

    沈晚瓷惱了,也不管還痛不痛了,直接關了水轉身就走。

    服務生正好拿着燙傷膏過來,沈晚瓷看也沒看一眼,徑直離開了。

    薄荊舟一把接過來,從錢包裏隨手摸出幾張百元大鈔遞給他。

    大廳裏,陳琴晴已經不在了,被撞翻的飲品臺也收拾好了。

    沈晚瓷步伐邁的很快,走到門口時被寒風一吹,纔想起自己的外套還沒有拿,她的腳步一頓,想着是折回去,還是直接去車裏。

    就這片刻的功夫,薄荊舟已經從後面跟了過來,不顧她的抗拒掙扎,直接將人塞進了車裏。

    他對着江叔報了個地址。

    沈晚瓷不記得他在那一處有房產,估計是最近買的,但兩人已經離婚了,他買不買房子都跟她沒有關係。

    她皺眉道:“我開了車,你放我下去。”

    “把車鑰匙給江叔,他明天來幫你把車開回去,”薄荊舟藉着頭頂的燈光,仔細閱讀了燙傷膏的用法用量,“手。”

    沈晚瓷:“我自己來。”

    車裏開了空調,暖風吹在燙傷的手指上,被暫時鎮壓的灼痛感又一次捲土重來,每分每秒都是漫長的煎熬。

    薄荊舟將自己的大衣給沈晚瓷穿上,吩咐江叔關了空調,又將車窗降下,做完這一切,他纔拿着燙傷膏往女人的手指上抹。

    車廂裏的暖意瞬間被灌進來的刺骨寒風所替代。

    男人的指腹擦過她的皮膚,沈晚瓷覺得痛,往後縮了縮手。

    薄荊舟按住她的手腕:“別動。”

    被燙傷膏擦過的地方涼悠悠的,他低着頭,神情專注的盯着她的手指,沈晚瓷一垂眸就能看到他利落英俊的側臉,被車裏昏黃的燈光映得柔和而溫暖。

    她盯着他的臉看了幾秒,錯開了視線。

    薄荊舟報的地址是陳家別墅。

    陳父是接到他的電話匆忙趕回來的,和他們幾乎是前後腳到,事情他已經在電話裏聽說了。

    他先是看了眼沈晚瓷除了微紅,連個水泡都沒起的手,心裏大大鬆了口氣,才轉身一臉怒意的吩咐傭人:“去請小姐下來。”

    隨後又語氣歉然道:“薄總,沈小姐,你們先坐,琴晴馬上下來,我一定讓她當面給沈小姐賠禮道歉。”

    陳琴晴在上面磨蹭了半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下了樓,在宴會上的時候薄荊舟已經當場把她摔在了飲品臺上,讓她當衆丟了那麼大個臉,沒想到她纔剛回來,他居然追上門來了。

    一個大男人,居然和個女人斤斤計較。

    本來心裏還有點慌,但下樓後看到沈晚瓷沒什麼事的手,就不慌了。

    又沒受傷,總不可能動手打她吧。

    陳父板着臉呵斥:“還不跟沈小姐道歉,我看我平時就:是太寵你了,才讓你這麼沒分寸,不知天高地厚的四處惹禍。”

    陳琴晴被她爸吼的嚇了一跳,從小到大,他爸就沒兇過她,現在居然爲了個外人兇她。

    沈晚瓷這女人果然克她!

    她毫無誠意的說了句:“對不起。”

    眼睛甚至都沒看向沈晚瓷。

    薄荊舟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和在宴會廳那會兒相比,柔和了不知道多少倍,但陳琴晴心裏卻是猛的一緊,身體都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寒顫。

    那種無機制的,毫無情緒波動的目光,根本不像是在看活人。

    她覺得自己在他眼裏,已經是個硬得連詐屍都詐不起來的東西了。

    陳琴晴被薄荊舟強勢的態度壓迫得不得不重新又道了一次歉,這次比之前有誠意多了。

    陳父打圓場,“琴晴就是被我寵壞了,這次也受到了教訓,好在沈小姐的手傷的不嚴重,以後她肯定不敢再這麼任性了。這樣吧,薄總,沈小姐,等哪天你們有空,我做東,再慎重的給沈小姐賠禮道歉。”

    薄荊舟勾脣淡笑,但笑意並不達眼底,嗓音也很淡,但越是這樣越是讓人心裏打鼓:“原來在陳總這裏,做錯了事,輕描淡寫道個歉就能抵消了。”

    陳父臉色微微一變,突然起身,擡手就給了陳琴晴一記耳光——

    ‘啪’的一聲,偌大的客廳裏彷彿都能聽到迴音,在廚房裏忙碌的傭人被嚇了一跳,小姐的性子一向跋扈,平時先生也寵着,連句重話都沒說過,哪裏有過這樣的架勢。

    陳琴晴被打懵了,耳朵裏嗡嗡的,眼前有短暫的幾秒鐘的黑暗。

    陳父的這一巴掌,比薄荊舟在宴會上摔她的那一下還要重,濃郁的血腥味充斥在脣齒間,溫熱腥甜的液體從牙齦冒出來。

    “爸……”陳琴晴捂着火辣辣的臉,尖叫出聲:“她的手不是沒事嗎?你爲了個無關緊要的外人對我下這麼重的手,我還是你親生的嗎?”

    陳父沒理她,視線看向沈晚瓷:“沈小姐,這樣您滿意了嗎?”

    “這一點,陳總應該問薄總,畢竟我也是被強拉來的。”沈晚瓷知道薄荊舟什麼意思,但她並不想承他這份情。

    薄荊舟環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使力,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從進來起,他就一直是這個姿勢。

    陳總聞言,順勢將目光轉向了薄荊舟,他也不覺得沈晚瓷能做得了主,他問她,不過是因爲她是直接受害者,而薄總看上去對她還有點新鮮勁兒,“薄總,您看歉也道了,琴晴也知道錯了,沈小姐的手除了有點紅,也沒有別的太嚴重的傷,這事能不能就這麼揭過?”

    薄荊舟臉上沒什麼表情,整個人的氣場都是高高在上、不可觸摸的,他淡淡道:“陳總覺得行了就行了,陳小姐是你的女兒,作爲無關緊要的外人,沒有義務,也沒有資格爲你管教。”

    陳父將薄荊舟這話掰碎了,翻來覆去的在心裏琢磨了好幾遍,但還是不太能摸透他的意思。

    男人沒有要走的意思,也沒有要繼續追究的意思,這讓他更摸不準了。

    薄荊舟漫不經心的看着沈晚瓷塗滿藥膏的手,“還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