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金陵春 >第一百八十六章 行船
    集螢不解,道:“她這是怎麼了?”

    周少瑾汗顏,道:“可能是因爲不能跟着我們一起去普陀山吧!”

    集螢點了點頭,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同門師兄妹一起習武還要分出個三九六等來,何況程笳和周少瑾不過是姻親。

    她問周少瑾:“你這個月能抄完嗎?”

    “能!”周少瑾有些不好意思,她本來早在三月份的時候就可以抄完的,但爲了能碰見程池,有意地放慢了進度,現在好了,又要趕進度,這算不算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她用了十天的功夫,終於把剩下的《楞嚴經》全都抄完了,不僅如此,還爲自己抄了一卷《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咒經》,準備供奉給觀世音菩薩。

    郭老夫人知道後很高興,拉着周少瑾的手直說她辛苦了,並道:“還是你池舅舅心裏有譜,看過你抄的經文之後就知道你大致什麼時候能抄完。我們到時候就按着他定的日子啓程。”

    周少瑾聽着耳朵火辣辣的。

    難道池舅舅看出點什麼來了。

    她不敢深想,請了集螢過來幫她收拾行李。

    “披風要多帶幾件,河上的氣溫多變,你別看着是夏天,到了晚上一樣很涼,可晚上很多地方的風景都很好,正好可以站在船上欣賞一番。”她絮絮叨叨的,“內衣也要多帶。你別看你是在船上,可真正能用的水不多。洗了衣服更不容易晾曬……你有沒有細布衣服,在船上穿細布衣服最好了,比較結實,又容易清洗……”

    春晚和碧桃仔細地聽着,按照集螢說的收拾行李。

    周少瑾卻把施香叫到了一旁,遞給了她一個荷包,道:“你出府的那天我也不知道我回來沒有。這荷包裏有十張十兩的銀票,你拿了傍身。如果我趕回來了一切都好說,如果我趕不回來。你出嫁的時候我一定去討杯喜酒喝。”

    施香磕下來給她磕頭。

    周少瑾和周初瑾甚至是郭老夫人、關老太太等都有賞賜,足夠她風光地嫁人了。

    持香看着不免有些唏噓。

    姐妹一場,施香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面。

    等給關老太太祝了壽,晚間的夜風已帶着幾分涼意,周少瑾辭了外祖母、大舅母、姐姐等人。跟着郭老夫人啓程往普陀山去,同行的除了平時服侍周少瑾和郭老夫人的,還有程池以及程池身邊的集螢、懷山、秦子平和幾個護院。

    出發的那天,天氣晴朗,一碧如洗。幾房的人都來踐行,周初瑾更是一直牽着妹妹的手把她送到了跳板旁才放手。

    他們先坐畫舫到鎮江。然後再由鎮江轉沙船去杭州。

    透過畫舫的琉璃窗,看着岸邊的人漸行漸遠。最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影,周少瑾一直雀躍、期盼的心莫名的就變得有些傷感起來。

    隨行的樊劉氏忙安慰她:“沒事,沒事。我們跟着郭老夫人,又帶了大老爺的帖子,有池四老爺隨行,不會有什麼事的。”

    周少瑾點頭。

    碧玉腳步不穩地走了進來,道:“二表小姐。老夫人讓我來看看您。您可還好?”

    “我挺好的。”周少瑾笑着收斂了心緒,請碧玉進來坐。“老夫人可好?”

    “也挺好的。”碧玉笑道,“老夫人說,她要歇會,請二表小姐隨意,等會晚膳的時候再聚。”

    去鎮江要一天一夜。

    周少瑾應了,推開畫舫的窗戶朝外望。

    此時離岸還不久,兩岸住着很多船上人家,很多人都站在船上對着他們的畫舫指指點點的。

    周少瑾哂笑。

    想當初她們從浦口回來,在江北橋頭的時候也曾指着別人的畫舫羨慕地流口水,不過幾日的功夫,事情就顛倒過來,輪到別人對着她坐的畫舫流口水了。

    用過午膳,她關了窗,吩咐碧桃:“我也歇會,你們派個小丫鬟注意老夫人那邊的動靜,老夫人如果醒了,就趕快叫了我起來。”

    碧桃和周少瑾同歲,比周少瑾高半個頭,細長的眉眼,白淨的皮膚,一副溫順敦厚的模樣。

    她剛到周少瑾身邊服侍就有機會跟着去普陀寺進香,到現在想起來還像是做夢似的。她恭敬地應諾,轉身去傳了話。

    周少瑾睡到夕陽西下。

    看着滿室的霞光,她一下子跳了起來,對着當值的春晚抱怨道:“什麼時辰了?你怎麼也不叫我?老夫人醒了嗎?”

    春晚笑道:“剛過酉時(下午四點),老夫人早就醒了,發現碧桃在那裏探頭探腦的,特意叫了史嬤嬤過來傳話,讓我們不要叫醒您,等您睡醒了再一起用晚膳。”

    這怎麼能行!

    周少瑾急急梳洗了一番,去船中間的船艙——郭老夫人住中間,程池住船頭,她住在船尾。

    郭老夫人正和史嬤嬤說着話,看見周少瑾穿了個粉紅色的素面杭綢比甲,烏黑的青絲鬆鬆地挽了個纂兒,纂兒旁還插了一排茉莉花,看上去清麗動人,明瑟瑩淨。

    “哎喲,這是哪裏來的茉莉花,還沾着水珠兒。”郭老夫人笑眯着眼睛上下地打量着她,“可真漂亮!”

    周少瑾笑道:“姐姐起早摘得,說是讓我放在枕頭邊上。我看着挺多的,就讓春晚用碗泡了,沒想到下午全都開了,就挑了幾朵戴。”她說着,囑咐春晚,“把那碗拿過來,我們串兩串手串給老夫人和嬤嬤戴。”

    她記得寒碧山房是一朵花都沒有的,不敢貿貿然地送花過來。

    春晚見郭老夫人但笑不語,忙去端泡着茉莉花的碗。

    史嬤嬤則把手伸到了周少瑾的面前。笑道:“我的二表小姐,您看,我是戴花的人嗎?您給老夫人串兩串就行了。我們老夫人年輕的時候,最喜歡那些帶香氣的白花了……”

    那之後爲什麼不喜歡了呢?

    周少瑾沒敢問。

    郭老夫人也沒有說。

    春晚倒也機敏,不僅端了碗進來,還帶了穿着線的針過來。

    周少瑾串了一串茉莉花。

    郭老夫人想了想,道:“掛在衣服上吧?我這多大年紀了,還戴在手上,豈不是讓小丫頭們笑?”

    “這屋裏又沒有旁人!”史嬤嬤笑道。“您還講究這些。”

    周少瑾卻能理解。

    就像她,兩世爲人也不習慣穿那種顏色非常明亮的衣服,總覺得不自在,不是自己的衣服。

    她笑着幫郭老夫人把茉莉花掛在了衣襟上。

    史嬤嬤就對周少瑾道:“離晚膳還有大半個時辰,我們不如陪着老夫人打會葉子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