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牌,頓時笑眯眯地甩出了一對三文,打出了一張二文。
呂嬤嬤看了周少瑾一眼。
周少瑾正盯着自己手中的牌在一個個的湊順子,哪裏顧得上桌上的牌,又哪裏顧得上別人打了什麼牌。
呂嬤嬤看着微微地笑,吃了二文,想了想,打出張四索。
周少瑾坐在呂嬤嬤的下家。
程池喊“喫牌”。
周少瑾手中有一張二索,一張三索,一張四索,一張五索,一張六索,一張七索,再來張二索或是五索、八索她就可以胡牌了,也就是說,她已經停牌了,只等胡牌了。
她看了程池一眼。
程池面無表情。
她忙低聲道:“打哪一張?”
周少瑾不敢問喫哪一張,她怕被其他三家聽出音來。
程池道:“打七索。”
二索、五索、八索不成,單成五索?
周少瑾覺得這樣打牌成熟的機會太小了。
但程池當着這麼多人讓她打七索了,她怎麼能抹了程池的面子?
周少瑾打了七索出來。
下家的碧玉看了看桌面上的牌,又看了看心中的牌,沉思半晌,也跟着打了個七索。
郭老夫人的面色也沒有之前的輕鬆。
她老人家想了想,很慎重地跟着打了張七索。
呂嬤嬤想也沒想地又打出了一張四索。
郭老夫人皺了眉頭道:“你怎麼一對對的拆了打?”
呂嬤嬤委屈道:“我等會給牌您看!我要碰的怎麼都出不出來。誰知道一拆開。表二小姐就打了出來。”
郭老夫人沒做聲。
周少瑾摸了張牌。
居然是張五索。
她目瞪口呆,望了望程池,又望了望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敏感地道:“怎麼了?”
“我,我自摸了!”周少瑾吞吞吐吐地把牌攤放在了桌子上。
“這都能摸!”碧玉把手裏的帶五索的順子拿了出來,“我看着四老爺告訴表二小姐打七索就覺得不對勁,把一個順子拆開了跟着打的,沒想到竟然讓二表小姐給摸了。”
周少瑾就更不明白了。
照大家這麼說,她摸的是唯一一張五索。
程池怎麼知道她吃了呂嬤嬤的牌之後就一定會贏呢?
她睃了程池一眼。
程池滿臉的興趣缺乏。
周少瑾低下來洗牌。
碧玉掩了嘴笑,提醒她:“二表小姐。是呂嬤嬤的莊家。”
周少瑾赧然。
呂嬤嬤笑着打趣她:“二表小姐這樣可不行!把已經連輸四把了,您還要搶我的莊家。”
郭老夫人等人哈哈大笑。
周少瑾面紅耳赤。
重新開始後,程池依舊在她身邊指點她打牌。
她莫名其妙地連做了六盤莊,第七盤的時候,她居然整出一副對對碰的大牌來。
郭老夫人忍不住了,嗔道:“四郎。你若是沒事,不妨和我們一起打牌好了!”
碧玉也機敏地站了起來,道:“四老爺。奴婢的牌打得不好,老夫人都說奴婢好幾回了。若不是沒有牌搭子,老夫人早就把奴婢給趕下桌了。您就坐我這裏吧!免得我輸錢老夫人都嫌棄我輸慢了。”
大家聽着又是一陣笑。
程池卻掏出懷錶來看了一眼,道:“我等會還有事,就在你們這邊轉悠轉悠,你們就別管我了。”
他這麼說,大家也不好勉強他,又重新坐下來打牌。
只是這次他不再說什麼。只是閒閒地坐在一旁看着。
周少瑾的心情卻前所未有的緊張。
她生怕自己出錯了牌,讓程池覺得傻拙。
這樣一來。她打起牌來不免變得非常猶豫,覺得打這一張是錯,打另一張好像也錯了……手忙腳亂中,她連着輸了十二盤,還好郭老夫人等人都沒有整出什麼大牌來,她只是把之前贏得的錢慢慢地輸了出去,等到用晚膳的時候,她正好不輸不贏。
周少瑾不由得長吁了口氣。
程池卻低聲對她道:“用過晚膳之後,你到我船艙裏來一趟。”
周少瑾不知道是什麼事,看着走在他們前面的郭老夫人的背影不敢作聲,微微頜首。
用過晚膳,陪着郭老夫人喝了會茶,她好不容易纔找到機會比平時提早了些告辭。
郭老夫人也累了,沒有留她,吩咐碧玉送她出門。
周少瑾轉了個彎,去了程池的船艙。
程池正坐在船艙書房的大書案後面擺弄着什麼。
清風和朗月一個服侍着船艙裏的火燭,一個跪在旁邊的竹蓆上服侍着紅泥小爐上的沸水,準備泡茶。
周少瑾腳步輕快又不失穩重地上前,恭敬地給程池行了個福禮。
程池朝着她招了招手。
周少瑾走近了,這才發現大書案上擺的是一副葉子牌。
她很是意外。
程池卻問她:“你知道一副葉子牌有多少張嗎?”
周少瑾搖頭。
程池道:“你自己算一算。”
周少瑾沉默了片刻,道:“一百零八張。”
“不錯。”程池淡淡地笑着,道,“那你知道一共有幾個花色?每個花色又有多少張嗎?”
“知道。”周少瑾一面想,一面回答道。“一共有四個花色,文、索、萬、筒。每個花色從一到九,各有四張。”
比程池問的答得還要細。
程池面露滿意之色,擺弄着手中的牌,道:“你看,每一種牌都是有定數的,如果你手裏有這幾張牌,那就還剩下這幾張牌,如果別人打出了這幾張牌。那還就還剩下這幾張牌。你就由此可以推斷出別人手裏大致上有幾張什麼牌,還剩下幾張牌,打牌的時候聽哪幾張牌的機率比較大……”他說着,眼角的餘光無意間掃過周少瑾那張精緻到無暇卻目光中略帶幾分茫然的面孔,他不由得語氣微頓,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我看還是算了,這對你太複雜了。你只要記住了你手裏有哪幾張牌,曾經打出了多少張牌,別人打出了幾張什麼牌,就可以大致上知道哪幾個花色的牌在外面的比較多。你就聽那幾張牌就行了。你聽懂了我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