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笑嘻嘻地應“是”,和程許往聽鸝館。
四叔父不拘言笑,他從小就有點怕這個四叔父。
他這樣貿貿然地就跑了回來,一開始還擔心四叔父會教訓他,沒想到四叔父把他叫到書房之後只是仔細地問了他的功課要,對他提前回來的事隻字未提。
不知道四叔父是覺得這不重要呢?還是那些幫他隱瞞行蹤的管事都會遭殃呢?
他有些拿不準。
不過,周少瑾留了下來,竟然被四房的叔祖母託付給了祖母教養,這對他來說,任何喝斥、責難他都認了。
如今周初瑾嫁了人,程家只有周少瑾這個一寄居的表小姐,以祖母的強勢,聽雨軒的家宴肯定會帶她同去。
他到時候就可以見到她了。
然後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去藻園讀書了。
不過,他沒有想到四叔父會把他丟到藻園去,不是說藻園是四叔爺的禁地,家裏的人一般都進不去嗎?
難道四叔爺是個外冷內熱的?
他還是希望自己能桂榜題名?
這是肯定了的!
長房到了他這一輩,子嗣有點弱。
四叔父爲什麼不成親呢?難道像杏林衚衕那些僕婦私底下議論,四叔父有斷袖之癖?可就算是這樣。四叔父也應該有個知己纔是,怎麼從來沒有看見四叔父和誰特別的好。
或者四叔父在外面養了個人?
但祖母四叔父一直一個人,想必祖母和父親都管不住四叔父。
不說別的,就憑這一點,程許就非常地佩服程池。
他胡思亂想着,踏進了聽鸝館的大門。
程池穿了件很樸素的靛藍色細布直裰,腰間繫了絛帶,垂着荷包和印章,看上去沉穩內斂又低調矜貴。
程許頓時有些後悔。
應該像四叔父這樣在腰間墜幾件飾物纔是。
他恭敬地上前行了禮。可直起身後就輕快地笑了起來,道:“四叔父,我能不能就在多稼閣讀書?那地方已經收拾好了,再搬動多麻煩啊!再說了,我還要每天給祖母晨昏定省……”
他是長房的嫡長孫,未來程家的宗子。雖然心底有些畏懼程池,可也有不在乎的一面——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叔父,不在書房的時候還不許他開開玩玩的討價還價一番啊!就算是有什麼不對的,最多也就被斥責一頓罷了。四叔父難道還會爲些許的小事懲罰自己不成?
程池面無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程許就知道這件事不行。
他不由哀嚎了一聲。
程池已身姿筆直地往門外去。
程許急急地跟上,但還是不死。道:“四叔父,我保證這次過秋闈。你就讓我住家裏吧?我有兩年沒見着祖母了,很想她老人家,您就讓我在她老人家身邊儘儘孝吧!再說了,讀書也要講究勞逸結合啊,您總不能把我關在藻園,讓我睜開眼睛是制藝,閉上眼睛也是制藝。這樣閉門造車。又能考出什麼好成績來?父親也說了,秋闈之前要多和同窗走動走動。要打聽念年幾位主考官的喜好,對症下藥……”
這就是撇手不管的意思了!
父親曾經說過,幾位主考官裏雖然不知道誰是主考誰是副考,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一位是四叔父的同年。
他倒不是沒有信心考上,可若是想考解元,不對症下藥還真是不行的!
四叔父不會是真的這麼想吧?
要是四叔父真的因爲自己不聽管教撇手不管了,首先父親那裏就過不去……他和周少瑾的婚事就談也不要談了!
程許看着程池一臉肅穆,有些傻眼。
程池繞過程許繼續朝前走着。
程許再也不敢說什麼,乖乖地跟在程池的身後往聽雨軒去,心裏鬱悶極了。
歡喜幾個更是遠遠的綴着,大氣也不敢吭。
出了長房,過了如意門,走在四季錦的長廊上,程許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前面就是聽雨軒了,卻沒有看見祖母和周少瑾的影子!
他忙上前幾步走到了程池的身邊,低聲道:“四叔父,怎麼沒看見祖母?”
程許不敢問周少瑾,怕程池問他怎麼知道周少瑾搬到了寒碧山房裏住。
程池輕描淡寫地道:“你祖母不想參加二房老祖宗的宴請,所以不過來了。”
啊!
程許大急,摸着額頭上的汗道:“爲什麼啊?大家都過來,祖母怎麼不過來啊!”
程池站定,看着滿臉焦慮的程許,想着周少瑾對他說的那些話,心思轉了又轉,正色地道:“別人家都是長房管着族譜,打理族務。可你曾祖父比二房的老祖宗年幼,就由二房的老祖宗管了族譜,打理族務。到了你祖父那一輩,二房的老祖宗覺得做官的俸祿杯水車薪,根本不足以支撐家中的嚼用,而打理族務卻可以動用兩家的錢財,做官就可以不用貪墨受賄,不用受制於人。於途仕上能走得更遠,就是想讓你他自己的兒子程勵管理庶務。誰知道程勵的運氣不好,出門做生意的時候被漕幫的人殺了。二房的老祖宗那時候版務纏身,既沒有精力打理九如巷的庶務,又沒有服衆的人幫他打理,只好又把家中的庶務交到長房的手裏來。當時你祖父去世,你父親和你二叔父剛剛入仕,守制之後需要二房的老祖宗幫着起復,就說定以後由我打理家中的庶務。所以我雖中了進士。卻不能入仕。你祖母恨他見利忘義,落井下石,所以這麼多年以來不待見他。
“你還要你祖母來參加二房老祖宗主持的家宴嗎?”
程許表情呆滯地站在那裏,嘴角翕合,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程池冷笑,朝聽雨軒去。
該說的話他都說了。如果程嘉善還會上當,那九如巷的宗子到底由誰來坐,大哥和二哥的確得好好商量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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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少瑾在給郭老夫人量身量,碧玉幾個或拿着尺頭站在一旁或拿着筆端坐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