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盯着被程池握着的手,又驚又喜。
驚得是程池這樣的大膽,若是被人看見了他們可怎麼辦?喜的是程池居然這樣的喜歡她……竟然支了她身邊服侍的……
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往前走。
程池停下了腳步,笑望着她,等她站穩,這才道:“我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他從來不曾這樣陪人逛過街,一開始有些拿捏不住分寸。
周少瑾面紅如霞,看着他帶笑的目光就一陣慌亂,磕磕巴巴地道:“不,不是。是我走得太慢了。”
程池低頭,在她耳邊輕語:“那我們就按着你的步子走,走慢一點……”
這遷就的語氣讓周少瑾覺得整個身子都熱了起來。
程池看着她白皙的脖子和耳朵都變成了粉紅色。
特別是那耳朵,像貝殼一樣,小巧玲瓏,圓潤的耳垂肉肉的,真想讓人咬一口。
他失笑,自己現在看見她就會胡思亂想一番了。
之前他怎麼就能清心寡慾的?
可見什麼事都要遇對人!
他微微地笑,牽着周少瑾往前走,問她:“有沒有什麼想買的?”
程池溫熱的大手乾淨溫暖,緊緊地包裹着她,像身體裏熱氣的來源,薰得她腦子昏昏的,哪裏還能仔細地去想程池的話。
她搖頭,想着,只要能和池舅舅在一起,去哪裏都好……
程池也不知道應該帶着周少瑾去哪裏。
廟會又沒有固定的攤子,平時他也不逛廟會。
他微微思忖片刻,陪着周少瑾在一個有很多和周少瑾同齡的小姑娘圍着的小攤子旁停下了腳步,卻發現那小攤子是賣琉璃飾品的,當然。那些玻璃的品相一看就是被銀樓不要低價賣出來的殘次品,和他買給周少瑾不在一個等級上。
程池就帶着她繼續往前走,看到個賣佛香的,攤子前只有兩三個人在挑挑撿撿的,卻也有幾個做工頗爲精緻的佛香盒。
他知道周少瑾向來喜歡這些東西,就和她在推子面前佇足。柔聲道:“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周少瑾腦子還糊糊的,程池讓她選,她就上前去看了看那些佛香。
有個三角形的盒子,做着精緻的小巧,掐絲琺琅的,藍低,燒着金色的蓮花圖案。不管是工藝和圖樣都很精緻。而且也頗爲少見。
周少瑾多看了幾眼。
程池就指了那盒子道:“老闆,把這個給我們包起來。”
那老闆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個子不高,黑瘦黑瘦的,笑眯眯一雙眼睛自看見周少瑾就不時地打量着她。聞言立刻應了聲好,一面拿了紙匣子出來手腳伶俐地給他們打包,一面笑道:“客官好眼力。這是從西天如來佛祖那裏來的東西,是個胡人客商落在客棧裏的。十兩銀子……”說到這裏。他打量了程池一眼。
程池知道這東西最多也就賣三、五兩銀子,不過難得少瑾喜歡。又不過是些小錢,他有空和這小販討價還價,還不如帶着少瑾多走幾個攤子,讓少瑾多買些自己喜歡的小東西。和少瑾多相處些時間……他沒有和那小販還價,點了點頭。
懷山不知道從哪裏躥了出來,丟了一小塊銀子給那小販。
周少瑾嚇了一大跳,直覺地想把被程池一直握着的手抽出來。
周少瑾臉兒紅紅的,用眼角的人餘光去睃懷山。
誰知道懷山像來時一樣不見了!
她愕然地擡頭。
四周全是逛廟會的人,不時有人朝她看過來,都是驚豔的目光,卻哪裏還有懷山的影子。
從前有人這樣看她,她總是很害怕。
程池在她身邊,她突然覺得有人這樣看她也沒什麼。
反正都是與她不相干的人。
天塌下來了也有程池頂着。
但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程池靠了靠。
程池看着覺得很有趣,在她耳邊悄聲道:“我身邊的人可不像你身邊的人那樣沒有眼色!”
周少瑾窘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半晌才喃喃地道:“池舅舅胡說。我身邊的人也很好!”
程池哈哈地笑。
那小販看到銀子卻是眼睛一亮,知道遇到了豪客了,手腳比剛纔又伶俐了幾分,聽到程池笑聲的時候正巧把包打好了。
“客官,您的東西。”他殷勤地笑着把東西遞給了周少瑾。
程池卻沒等周少瑾伸手就將東西接了過去,也不叫人,就幫她那樣提着。
那小販的眼睛更亮了,忙對周少瑾道:“小姐,我們這裏還有幾種西域來的佛香,您要不要看看!那香做得很好,有的聞着甜而不膩,有的聞着清香冽凜,還有的香着纏綿悱惻,我看您是個懂香的人,也不耽擱您去逛,我拿出來您聞聞就好。買不買都成,就是想讓您這懂行的人見見……”說着,也不等周少瑾應答,就蹲身從攤子底下拿出了七八個紙匣子,“您看看!”
十分的殷勤。
周少瑾不太會拒絕別人,加上那幾個裝香的匣子十分的漂亮,她就拿起來聞了聞。
小販想把這生意做成了,那好話自然不要錢的往外吐:“小姐可真是有福氣!這位爺是您父親還是舅舅?對您
可真是好。您要什麼東西,眼睛都不眨一下。實際小的在西直門門那邊還有間賣香的鋪子,叫‘西域梵香’,專買西域來的東西,您要是得了閒,也可以去那邊逛逛……”
程池和周少瑾俱是一愣,神色都有些微妙。
周少瑾的心情有些黯淡。
自己和池舅舅隔得就這麼明顯?
連個初次見到他們的小販都看得出來他們差着輩份嗎?
程池心中則很是不快。
少瑾雖然嬌嬌軟軟的,可猜他也沒有老到被誤認爲是少瑾父親的程度吧?
那小販看着兩人的神色心裏卻直呼“糟糕”,眼角瞥過兩人牽的手,直罵自己糊塗,擡手就朝着自己的嘴打了一巴掌。道歉道:“兩位客官可別聽我胡說,我就是這張嘴關不住門,生意才這麼冷清的。公子玉樹臨風,小姐沉魚落雁,真是一對璧人。要不是小姐還梳着姑娘家的丫髻,我還以爲小姐是這位公子的夫人呢?不過。公子和小姐的好事將近了吧?可得恭敬兩位了!兩位是我看到最登對的一對夫妻了……”
眼前的男女一看就是高門大戶人家出身,如果不是好事將近,家裏的人怎麼會允許他們在浴佛節的時候一起出來逛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