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金陵春 >第四百四十一章 留心
    程涇面露不悅,問程池:“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跟我商量一聲?”

    程池笑道:“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宋大人推薦我入仕,也不是今天昨天的事了!”

    程涇氣結。

    他以爲他上次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沒想程池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依舊我行我素。

    郭老夫人看不得程涇或是程渭壓着程池。

    如果當初不是犧牲了程池,他們能順利地起復,還在仕途上一帆風順嗎?

    她還活着呢,大郎就對四郎指手劃腳的了,稍不如意就像老子訓兒子似的喝斥四郎一番,如果她死了,大郎眼裏還有這個爲他的前程犧牲了自己的弟弟嗎?

    念頭閃過,郭老夫人原本不怎麼贊同程池去山東濟寧爲官的,但她立刻改變了。

    四郎不僅要出仕,還要高調地出仕,應宋景然之邀出仕。

    她立刻不悅地道:“大郎,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別人不知道,你難道也不知道?之前四郎不出仕,是因爲程敘執意地要四郎打理九如巷的庶務。現在我們和九如巷分了宗,家中庶務自然有管事們管着,四郎自然也應該出仕。四郎告訴我宋景然推薦他入仕的時候我還納悶呢,你是四郎的大哥,四郎的事你應該早就有所打算纔是,現在我才知道,趕情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四郎的事……你這些日子都在幹些什麼?鬧騰着要分宗的時候難道對分了宗之後這日子怎麼過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你還敢分宗?你腦子進了水吧?”

    程涇被母親當着兩個弟弟和妻子、弟媳的面劈頭蓋臉地就訓了一頓,張口欲要辯解,卻被妻子輕輕地踢兩腳。

    他忙朝妻子望去。

    妻子卻示意他不要衝動,什麼也別說,快給母親和四弟道歉。

    家和萬事興的道理他懂,可母親和幼弟這次的事做得太過份了。

    他這次沒有理會妻子的示意。而是繼續道:“娘,吏部也不是什麼時候都有好缺的,我有心爲四郎謀個好點的差事,所以才挑挑撿撿的耽擱了,不是我沒有盡心盡力。我實際上是爲四郎看中了兩淮鹽運司副使,只是那副使是從五品。四郎從來不曾做過官,御史那邊不太好辦,我就尋思着是不是先謀個判官做做,從六品,低調些,也說得過去,等鹽運司的差事完了。正好回京,順順當當地謀個五品的差事做做……”

    郭老夫人沒等他說完就啐了他一口,厲聲道:“誰不知道我們程家當朝是靠鹽運起的家?當時兩淮鹽運司幫着河道總督還銀子,你幼弟在淮安和金陵整整跑了兩年,我那兩年就沒有睡個安生覺。生怕兩淮鹽運司那邊出什麼事把你弟弟牽扯進去。就連當時幫過你弟弟的淮安的主薄相志永,你弟弟都想辦法幫他走了個路子調去了淞江做了知縣,那相志永到今天還逢年過年都派了人來給我問安。你以爲你弟弟那兩年是拿着搭褳去那裏收銀子的?你弟弟那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賺錢給你們花呢?你是不是看着如今家裏元氣大傷,還惦記從鹽運上撈點銀子回來?從前你弟弟是商賈。商賈圖利,無可厚非。你現在讓你弟弟做了兩淮鹽運司判官瞭然後往家裏撈銀子。那是貪墨!你這是要給你弟弟找個前程嗎?我看你是想你弟弟早點死吧?”

    說話到這個份上,不要說是程涇了,就是在一旁聽着的程渭也嚇了一大跳,程涇更是“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郭老夫人的面前。急急地道:“娘,您別生氣!您聽我說,我們兄弟三個人,我怎麼會讓四郎出事呢?我只是想着四郎對鹽運熟悉,不如去先從鹽運上做起……”

    程涇跪下去了,程渭也不能站着,也跟着跪了下去。

    袁氏和渭二太太邱氏見這情景,也只好跟着跪了下去。

    渭二太太不由擦了擦額頭的汗。

    她在京城十幾年,和老太太接觸得少,從前只知道老太太是個剛強的人,可沒想到老夫人老了,爲了四叔的事居然像個孩子似的撒起潑來。

    可見那些老話說的是有道理的。

    這爹孃就是愛幺兒。

    老小,老小,人老了就像小孩子似的。

    袁氏卻在心裏忍不住腹誹。

    老太太這心,也偏得太厲害了。

    大郎什麼也沒有說,老太太就這樣要死要活的了……她早就領教過了,偏偏大郎不聽,這下好了,大家都跟着沒臉了。

    不過,老太太的話也提醒了她。

    程家可是靠鹽運起得家,那是個什麼樣的買賣——據說揚州的那些鹽商家裏庫房的銀子堆得像小山似的……程家富貴了這麼多年,難怪嘉善成親,老太太出手就是二萬兩銀子……閔家大小姐嫁進來之後,得向她提個醒,老太太這邊可是一點禮數也不能缺的!

    郭老夫人借把兒子罵了一頓,這心裏也好受了些。

    程池看着母親臉色微霽,忙倒了杯茶遞給郭老夫人,勸道:“娘,大哥哪有您說的那麼多心思。你就別生氣了,我又不是孩子了,去哪裏我自有主張。你就別逼着大哥給我東奔西走了。他如今是閣老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有些事還是要避避嫌的好。宋大人推薦我正好,也免得別人說閒話,我就是到了任上也能快點適應。”

    郭老夫人猶不解恨,冷冷地道:“我看他不是瞧不上宋大人給謀得差事,是覺得你的差

    事是宋大人推薦的,打了他的臉吧?”

    “怎會,怎會!”程涇尷尬地解釋,“我若是顧忌着顏面就會禁止四郎和宋家來往了,我是怕四郎的行徑落在有心人眼裏成了我指使的……”

    說來說去還是怕別人誤會。

    郭老夫人不想再和大兒子說話,索性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程涇的話,對次子程渭道:“四郎的事,你幫着多留個心。那楊壽山是什麼性子,哪裏人。有什麼愛好,家中都有些什麼人,有沒有互相走得動的姻親……你都幫着打聽打聽,四郎去了,也好做人。宋夫人那裏,我親自去道個謝。不管怎麼說。讓他們家宋大人費心了!”

    程池卻想着宋木。

    與其等到他從別人那裏知道自己和少瑾親事,不如他自己主動相告,讓宋木心裏好過些。

    兄弟三人在郭老夫人屋裏盤桓了半晌,見郭老夫人已有了倦意,這才起身告辭。

    出門的時候,袁氏拉了程涇的衣袖一下。

    程涇會意,放慢了腳步。落在了程渭和程池的後面。

    程渭不以爲意,和程池說着朝中那些六、七品卻身居實權要職的官員履歷。

    邱氏見袁氏夫妻有話要說的樣子,正想上前幾步走到袁氏和程涇的前面,留個地方給袁氏夫妻。對面的抄走遊廊一羣丫鬟婆子簇擁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朝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