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金陵春 >第四百六十六章 賀紅(給o0翩0o絳雪的加更)
    聽了程笳的一席話,周少瑾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吳寶璋腦子有毛病吧?這是程家的婚禮,雖然說長房和九如巷分了宗,可到底是一個老祖宗,她這樣胡言亂語的說我,不怕給程家抹黑?她從前不是這樣的人啊?”

    她從前就是做壞事,也是悄悄地,揹着別人挖坑的。你若是掉下去了,她還會假惺惺地伸出手去拉你、扶你。

    這次卻是赤胳臂上陣,把自己的意圖暴露在了衆人的目光之下。

    周少瑾對程笳嗔道:“你也是的,和她一般見識做什麼?你說她是諾表哥的通房,豈不是壞了諾表哥的名聲?應該叫了袁夫人出面纔是——她惹出來的禍,她自己收拾去。不然就去找老夫人,她不敢視若無睹的,把你自己給牽連進去了。”

    程笳直哼哼,道:“我纔沒有你這麼好的脾氣呢?先把她罵個痛快了再說。反正我是嫁出去的女兒,八百年也不回一次孃家,就算是回孃家,也是去金陵,她們想說我什麼就儘管說好了,我聽不見,她們要說也是白說。”

    周少瑾抿了嘴笑,向她道着謝:“我知道你都是爲我好!”

    “你明白就好!”誰知道程笳斜睇着她,剛剛擺出一副“你太沒有用了,我就不和你計較”的模樣,隨後又肩膀一耷,沮喪地道,“所以啊,我被郭大太太給趕了出來……”

    郭大太太,程池的大舅母。

    周少瑾訝然,道:“郭大太太當時也有在旁邊嗎?”

    “是啊!”程笳無精打采地道,“當是我說這話的時候她不作聲,等我說完了,她老人家倒是站出來了。笑盈盈地上前說什麼,我和你是一起長大的,吳寶璋嫁進來的時候我正忙着出閣,沒見過吳寶璋兩回,出嫁前是三房唯一的女兒,又嫁了洛陽的百年望族。被慣壞了,說話沒有個輕重,讓吳寶璋不要和我一般見識。讓人把我給拉出了設宴的廳堂,自己卻挽着吳寶璋的說要給她引見金陵申家的大太太,說申家的大太太和汶嬸嬸的孃家是表親,既然汶嬸嬸沒來,吳寶璋這個做媳婦的無論如何也應該去給申家大太太問個安纔是……箏從姐在汀香院老夫人那裏幫着老夫人招待幾位老太太。簫從姐幫着袁夫人招待那些命婦,笙表姐忙着和家裏管事的婆子商量明、後天的宴請。我沒去處,就跑到你這裏來了。”

    她說着,竊竊笑了起來,道:“我遇到了簫從姐家的袁姐夫。袁姐夫可有意思了。他也在外面幫着待客,和李敬開玩笑道,別人家的姑爺、姑奶奶回孃家都是坐上席,他們可好。個個累死累活地在幫忙不說,開席的時候就在竈門口扒拉了一碗飯。等婚禮完了,得找老夫人討個大大的封紅纔行。不然虧大了。”

    這家裏有喜事,姑爺舅爺坐上席的。

    要怪,也只能怪家裏的庶務太依賴程池了。等到程池自己成親的時候居然沒有得力的人幫忙。

    周少瑾心痛程池,不免在心裏腹誹了袁氏兩句:程池也是兩榜進士出身,他能管着程家的庶務,程池成親的時候,她就不能下點力氣,幫着程池打點打點。

    以後程許成親,她也不叫程池幫忙。

    幹嘛總把程池當沒事的人使喚!

    也太不尊重程池了!

    她道:“家裏來了很多的客人嗎?”

    “很多!”程笳點頭,“僅外院就開了一百多桌,說是袁閣老、宋閣老、曲閣老……還有翰林院的掌院學士吳大人、通政司的何大人、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大人都來了!”她說着,又喫喫地笑了起來,“李敬說,好像大朝會似的,除了幾位閣老,六部三院的各坐各着,各找各的上峯說話……”

    周少瑾愕然,想想那場面,也跟着笑了起來。

    程笳就道:“你餓不餓,要不要我幫你悄悄弄點喫的來?”

    “不用了!”周少瑾看了看珍珠,解下了腰間的一個荷包打開,笑道,“姐姐給我準備了糖糕,說若是餓了,就喫幾塊糖糕。”

    程笳嘻嘻笑。

    珍珠幾個也笑,可都低着頭,做出副“我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

    周少瑾道:“家裏明、後天還要唱戲嗎?”

    在她的記憶裏,成親第二天認過親後,就要開始拆喜棚了。

    程笳點頭,笑道:“我聽管事的婆子說,要連着唱三天的大戲。”

    這也太高調了!

    程笳嘰嘰喳喳地和周少瑾說了半天的話。

    雖然多數的時候是程笳在說,周少瑾在聽,可有了程笳的相伴,時間過得特別快,好像眨眼的功夫就聽到翠環隔着新房的窗櫺喊着程笳:“大太太,大老爺到處在找您。說時候不早了,明天再過來。”

    程笳這才朝周少瑾眨着眼睛,曖昧地道:“我明天再來看你,我們再好好說說體己話。”

    說體己話就說體己話,用得着擺出這樣一副表情嗎?

    周少瑾狐疑地讓珍珠送了程笳出門,想到剛纔程笳說外院有很多的客人,想着程池不會這麼早回來,就吩咐珍珠把撒在牀上的花生、紅棗、桂圓什麼的都收拾一下,她這幾天總擔憂着新婚之夜的事了,又天沒有亮就起牀梳頭洗澡妝扮,感覺很累,決定在牀邊上靠一會,等程池回來。

    珍珠她們因早得了郭老夫人和程池的吩咐,笑着應諾,重新幫她鋪了牀,端了碗甜羹進來,就退出了內客,在宴息室裏守着。

    周少瑾靠在牀頭,迷迷糊糊地睡得很淺。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外面有聲響,還低低地傳來程池的聲音:“四太太睡

    了嗎?”

    她一下就清醒過來,站起來快步走到了門口,撩了簾子。

    程池面色微酡,正站在那裏由珍珠指使着圓圓、滿滿幫他更衣。

    莫名的,周少瑾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

    程池立刻就望了過來。

    周少瑾還穿着大紅嫁衣。雖然御了簪環,卻是梳着嫁過來時的髮式,戴了點翠大花,插了鑲着各色寶石的金簪,燈光下,襯得她一張臉豔如紅蓮。小巧精緻,目如點漆。

    程池不由地朝着她笑了笑。

    周少瑾的臉更紅了。

    尋思着要不要上前服他更衣,又怕不合規矩。

    躊躇間,程池已笑道:“快進屋去,我洗把臉就來。”

    周少瑾羞赧地退回了內室。

    四周寂靜無語,只聽得見西洋鍾嘀噠嘀噠的聲音,越發顯得靜謐無聲。

    周少瑾忐忑不安地坐在新牀上。心裏卻亂七八糟地想着,原來新房裏還擺了一座西洋鍾。只是不知道是那種落地鍾還是放在長案上的。這也是泊來貨吧?她前世在宮裏遠遠地見過一次,也不知道那鍾是怎麼做的,能代替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