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得出一個判斷——
除了天帝，其他任何境界的修道者,無論是誰，都能被她一眼看出對方的心境異象。
人心鬼蜮，最爲玄祕。
每個修道者的心境，皆各有氣象。
煉月也是那時候開始，對“人心”的瞭解有了完全不一樣的體會。
不過，每次施展“明鑑通玄”神通，都會讓心神力量甚大，故而煉月輕易不會動用這門神通。
煉月清楚記得，在和開派祖師長恨天帝談起這門神通時,長恨天帝很是豁達，主動放開心神，讓煉月一窺心神異象。
那時候，煉月看到了一幕屬於天帝的心境異象——
那是一片茫茫無盡的屍山血海，長恨天帝一人獨立天穹下，頭頂有黑色道印懸浮。
道印仿似天道力量所化，垂落浩浩蕩蕩如九天星河般的殺伐之氣，震碎萬古！
一人如天，腳踏屍山血海，頭頂天道大印，殺伐萬古歲月！
這等心境氣象,曾帶給煉月極大的震撼。
如今見到了那李牧塵的心境異象後，同樣帶給煉月很大的震撼。
甚至下意識去和長恨天帝去對比。
因爲她見過的那些修道者中，無論是誰，哪怕是南天道庭的掌教，只論心境氣象，都遠沒有帶給她如此大的震撼！
心如大日，燭照古今。
這是怎樣的心境，才能擁有的氣象？
最不可思議的是，煉月第一次發現，她的“明鑑通玄”神通，竟是沒能徹底看透李牧塵的心境！
就像有一層光，遮住了一切！
於是，她只能隱約看到，李牧塵的心境中，光如大日，茫茫無量。
這一切，讓煉月意識到，那個文洲逍遙境劍修李牧塵，很不簡單！
“少主，世間從不缺天賦異稟之輩，那李牧塵的身上或許有特殊之處，可別忘了，他終究只是文洲的一個逍遙境劍修而已。”
遺婆婆神色溫和，“這也就意味着，即便老身不出面，要從那李牧塵手中得到蟾宮珠也不難。”
煉月道，“婆婆想如何做？”
遺婆婆笑了笑，“等離開九曜禁區後，找到那小輩背後的宗門，跟他們聊一聊此事，相信他們肯定會賣咱們南天道庭一個面子，答應下這一筆交易。”
這番話說的很客氣。
可話中的意味，煉月豈能不懂？
歸根到底，還是用南天道庭這塊金字招牌，仗勢壓人罷了。
她微微搖頭，“此事容我自己做決斷便可。”
遺婆婆笑道：“也好。”
不過，她心中已做出決斷，回頭就去找那李牧塵背後的師門談一談，有膽敢不答應一個試試？
當然，這件事要瞞着少主，少主自有自己的道途和形式準則，可以理解。
那就由她這個老傢伙去當惡人就是。
和其他護道者不同，此次前來九曜禁區，遺婆婆帶了一樣宗門祕寶，足可讓她僞裝成一個假“逍遙境”，從這九曜禁區離開！
忽地，煉月悄然頓足，扭頭看向遺婆婆，“婆婆，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遺婆婆心中一驚，神色卻依舊慈祥溫和，“少主何出此言？”
煉月凝視了遺婆婆片刻，道，“這次婆婆前來九曜禁區，真的僅僅只是爲了給我護道？”
遺婆婆暗鬆一口氣的同時，不禁有些驚訝，“少主莫非已察覺到了一些端倪？”
煉月嗯了一聲。
遺婆婆沉吟片刻，這才說道，“本來，這件事和少主無關，少主只需在此歷練，儘量多去探尋機緣便可。”
“按照掌教的意思，也是不想讓少主摻合儘量，可既然少主問了，老身自不能不回答。”
說着，這個面容慈和的老嫗傳音道，“此次行動，我們南天道庭和無量帝宮、七煞天庭、礪心劍齋一起，將對付一個宿敵。”
煉月微微一怔，“宿敵？”
該是怎樣的宿敵，竟能讓三個天帝勢力和一個最頂尖的天君勢力聯手出擊？老嫗眼神微微有些異樣，“等事成的時候，少主自然會知道真相，老身只能告訴少主，這次的殺局，由礪心劍齋佈設，我和無量帝宮的鯤鵬老妖、七煞天庭的‘碧
雲子’，會配合礪心劍齋的行動。”
頓了頓，老嫗道，“這一場殺局的地點，就在九曜古城，按照謀劃，只等獵物入局，就能收網了。”
煉月很疑惑。
思來想去，也想不出，那個被列爲“宿敵”的人究竟是誰。
爲何三大天帝勢力和礪心劍齋會一起聯手，選擇在這九曜禁區佈局。
她正要再問，遺婆婆已經搖頭道，“少主，此等事情，和你無關，掌教已叮囑過，讓你專心歷練，無須理會這一場渾水。”
“這一次，老身有預感，月曜規則必是少主的囊中之物，若機緣到了，再多獲得一些‘九曜’規則也並非不可能。”
眼神中滿是期許。
只是，煉月卻並不在意。
她還在想，這一場多個大勢力聯手的佈局，究竟要對付的是誰。
遺婆婆、鯤鵬老妖、碧雲子……這三位哪個不是天君中最頂級的存在？
除了他們，此次這些大勢力各自都挑選了一批天君大人物充當護道者！
若這些天君都會聽從調遣，去對付一個人，那這樣的殺局就太恐怖了。
除非天帝出手，否則這世上任何天君來了，怕都很難活命！
“只怪我境界太低，都無法得知這一場殺局的內幕，更別談摻和其中了。”
煉月輕語。
永恆道途五大境界，一境一天地。
逍遙境之上，有神遊、寂無、無量三大境界，之後纔是天君人物所在的天命境。
而這一場殺局所針對的，明顯也是天君！
否則，何須讓那多個大勢力一起聯手佈局？
也正因如此，才讓煉月深深感受到了自身境界的不足。
遺婆婆連忙溫聲道：“少主可不能妄自菲薄，祖師都曾親自說過，若非壓制境界，以少主的底蘊和天資，每百年破一境，絕非什麼難事！”
“只這一點，就足以羞煞天下絕大多數永恆人物了。”
煉月嗯了一聲，道：“我明白。”
……
灰暗寂寥的古戰場上，星墳無數，滿目荒涼。
蘇奕他們一行人所走的，是一條前往九曜古城的安全路線。
過往漫長歲月中，大多數修道者都會選擇這條路線前往九曜古城。
但也因此，一路上幾乎見不到什麼機緣和寶物。
不過，無論是雲橋君等人，還是蘇奕他們，都不着急。
九曜禁區會出現一個月之久。
等他們先熟悉了九曜古城的狀況，找好歇腳的地方，自會挑選路線，出城探尋機緣。
匆匆五天時間過去。
一路上，別說機緣，連星隕石都沒遇到一塊。
這讓莫蘭河和傅靈芸都很遺憾，也愈發意識到，他們第一天進入九曜禁區時，就遇到那數十塊星隕石是何等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蘇奕打算等到了九曜古城，就把那剩餘的星隕石開了，然後分給莫蘭河和傅靈芸。
這是他前世今生奉行的做事準則。
“這座古戰場可真大。”
柳天辰感慨。
天穹上多災禍，不能遁空飛掠，只能在大地之上跋涉而行。
可即便用上縮地成寸的神通趕路，行走到現在，這座九曜禁區依舊給人一種茫茫無盡之感。
“按我們的腳程，後天清晨便可抵達九曜古城。”
雲橋君道，“聽說城中有一座萬星碑，來歷已不可考究，石碑附近錯落着九座大道蓮臺，又被叫做參天蓮臺，若能在其上修行，有不可估量的好處。”一側的蕭尺也點頭道：“按典籍中記載，在參天蓮臺上修行，不止能悟道，還能獲得不可思議的好處，過往歲月中，曾在參天蓮臺上修行的強者，大多在離開九曜
禁區後，便順利破境，凝聚出與大道根基契合的大道神通。”
“別想了。”
溫秀然微微搖頭，“在過去，那九座參天蓮臺一直都被上五洲的修道者霸佔，從沒有哪個文洲修道者能爭得一席之地。”
這是實話。
誰也不能否認。
蕭尺則笑道：“可我認爲，此次只要進入九曜古城，那九座參天蓮臺中，必有云兄的一席之地。”
雲橋君苦笑道：“莫要捧殺我，只能說我會盡力去爭取。”
說到最後，這位文洲逍遙境第一劍修的眉梢間，也破天荒地浮現出一絲期待。
參天蓮臺。
這是九曜禁區的一大機緣。
只是，過往漫長歲月中，的確沒有任何文洲修道者能列席其中。
可若他雲橋君能夠擁有一個席位，註定將改寫歷史，打破文洲從無一人能登臨參天蓮臺的記載！
柳天辰則下意識看了不遠處的李牧塵一眼。
他有預感，這位來自白虹劍閣的李道友，同樣有機會！
哪怕他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李牧塵登臨參天蓮臺的機會，甚至比自己師兄更大！
忽地，雲橋君頓足，眼眸霍然望向遠處。
幾乎同時，一道淒厲的慘叫聲響起：“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