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歸暝看着她，眯起了眼睛，“你到底受沒受傷？需不需要醫生？”
畢竟是受人所託，他也不想唐初露出什麼事。
唐初露搖了搖頭，臉色有些蒼白，頓了一會兒，還是說：“你確定你能夠讓裴朔年找不到我？”
男人的眼裏閃過一絲光銳，帶着一絲冷淡地說：“在海城，只要我想，甚至可以讓陸寒時都找不到你。”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唐初露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心像是被人揪起來了一樣，看着他，眼裏面晦澀莫名，“你認識陸寒時？”
莫歸暝看着她，“他再多呆一段時間，海城應該不會有人不認識他，我知道他也不奇怪。”
原來是這個意思……
唐初露一顆心一下子就落了地，低下頭，“是的，不奇怪。”
成立與露科技之後，陸寒時在北城和海城都慢慢積累了名氣，再加上柳茹笙的名氣加持，莫歸暝知道他的確很正常。
而且祁妙還和柳茹笙是很好的閨蜜，她們各自的男人會互相認識也不奇怪。
想到這裏，唐初露突然覺得有些諷刺，“我沒想過自己還能夠再聽到他的名字，他退出北城退出得這麼徹底，我還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再聽到有關於他的事情。”
莫歸暝眸色一沉，並沒有回答她的話，看着遠處漆黑的夜空有些沉默。
他沒有告訴唐初露的是，如果事情發展得不順利，她的確是這輩子都不會再聽到有關於陸寒時的事情。
唐初露看着他寂靜的背影，也不想再繼續討論陸寒時，主動開口說：“我只是一個外科醫生，只會拿手術刀，許清嘉這樣的情況我並不能保證她的生命安全，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可以與她匹配的血型，否則一旦出現其他意外情況，最差的結果就是一屍三命……”
她話音未落，莫歸暝倏然轉過身來，那一瞬間眼裏透過的光線是要殺人一般，一閃而過的猩紅讓唐初露以爲自己是看錯了。
冷靜下來之後發現面前的男人依然沉冷漠然，似乎並沒有出現剛纔那樣冷厲的表情，只是臉色依舊顯得有些嚇人。
唐初露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莫歸暝握了握拳頭，指尖有些發白，額頭青筋暴起，過了一會兒纔開口，“有沒有什麼萬全的辦法可以保住許清嘉？”
沉默了一會兒，他揉了揉眉心，又說：“就算是在犧牲了兩個孩子的條件下，只要能夠保住她……只要她能活着，我就幫你躲開裴朔年。”
唐初露的眸子閃爍了一下，“這可是你說的。”
她以前從來不屑於用自己的專業來交換這種福利，他認爲醫生救人本就是他們的職業，除了他們的工資之外不應該再收取其他的利益，否則就是對職業的一種褻瀆。
可她現在完全改變了這種想法，她的堅守只讓自己受到無窮無盡的傷害，既然她的能力可以爲自己帶來這麼多便利，那爲什麼不？
她對面前的男人也有所保留，並沒有告訴她自己是黃金血型，可以給世界上任何一種血型的人輸血。
因爲她肚子裏面也有孩子，如果是在以前唐初露會毫不猶豫地嘗試所有能夠救治病人的辦法，但現在她必須爲自己考慮，也要爲自己肚子裏的孩子考慮。
她儲存了這麼多年的血已經給了自己的病人，給了邵寶，她現在懷孕也不能獻血，如果她生孩子的時候遇到什麼意外，甚至比許清嘉還要兇險。
這是別人無窮無盡的傷害教給她的道理。
……
許清嘉還是不肯喫東西，她似乎是鑽進了死衚衕不肯出來，認定了自己就算生下孩子也不會有一個好的結局，所以乾脆就消極應對。
眼看她已經將近兩天沒有喫過東西，嘴脣乾裂到不能看，整張臉都沒有絲毫血色。
除了一開始莫歸暝逼着她喝了一點水之外，後來再逼着她喫東西，她就直接咬破自己的嘴脣——
滿嘴的鮮血讓男人的手都顫了一下，不敢再逼她。
莫歸暝已經用盡了自己能夠所用的辦法，許清嘉突然就變得像一顆頑石一樣，油鹽不進，軟硬不喫。
這樣的她是莫歸暝所陌生的，除了磨滅了她的耐心之外，也給他帶來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就是他從小到大從未體驗過的恐慌，這種感覺陌生到他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緒，只讓他覺得渾身不適，更加難以面對面前這個形容枯槁的女人。
終於，在許清嘉又一次地將他遞到她嘴邊的碗打到地上的時候，莫歸暝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既然你這麼想死，我成全你。”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許清嘉明明已經虛弱到沒有一絲力氣卻還是用力地揮開了他剛纔喂到她嘴邊的食物的絕望，太陽穴在隱隱跳動。
莫歸暝從小到大就沒有做過這種事情，更別說是親自喂東西給任何人，給她這樣的殊榮卻還不被領情。
他眼神冷得可怕，“許清嘉，你告訴我，到底想要什麼？”
許清嘉這才擡頭看着他，眼裏面閃着倔強的光芒，一絲都不肯退卻，“我不想讓我的孩子變成私生子。”
“所以呢？”
“我要正大光明，我要……獨一無二。”
她話音剛落，面前的男人卻是眉眼一沉，忽然嗤笑出聲，“許清嘉，我還以爲你跟其他的女人有什麼不同，怎麼，你是聽誰說私生子沒有繼承權？”
許清嘉的瞳孔猛地一顫，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樣猜測自己，眼裏面泛起一絲猩紅，本來就蒼白的臉色被映襯得更加慘白，整個人就像一把骷髏。
她也想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將頭扭到一邊去，不想說話，也不想解釋。
原來她的真心和最後的抵抗，在他眼裏不過是跳樑小醜爲了爭取自己的利益而玩出的把戲。
莫歸暝什麼都沒說，見她眼裏的光芒沉沉消失，額頭青筋暴起，“我最後警告你一次，這樣的手段威脅不到我，別忘了，祁妙也懷着孕。”
唐初露本來還猶豫着要不要進來看看情況，聽到他這話一下子就推開門，冷着聲音呵斥道：“你在說什麼？”
他說這種話根本就沒有任何幫助，反而會讓許清嘉更加沒有求生欲。
莫歸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以爲意冷呵了一聲，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唐初露連忙看了許清嘉一眼，見她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知道現在跟她說什麼都沒有用，只能轉身追了出去莫歸暝。
“她這幾天就是預產期了，你現在要去哪？”
莫歸暝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既然許清嘉不願意看到我，有的是人等着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