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麼一說，原本有些猶豫的斜風咬了咬牙，顫抖着手底一片冰涼，“那個人……那個人不是季夫人。”
“不是季夫人？”明心一愣，反問道。
“不是……不是她，我看的清楚……她手指間……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是別的女子。”既然已經開了口，斜風也就順勢往下說了，“季夫人小的時候傷過手，她的手指長度有一些不同，當時傷了這一節手指，這事過去了許久，而且影響不大，知道的人不多。”
但她記得的，當時還是因爲太子妃的原因，爲此太子妃愧疚不已，她這個貼身丫環自然記得更牢了。
那個人被泡在水裏已經很久了，泡的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什麼，唯有手指那裏的長度那裏是可辨的。
“不是季夫人那會是誰？那……那腿骨是斷過的。”聽完斜風的話，明心也驚了，下意識的問道，聲音不自覺的拔高。
嘴一把被斜風緊緊捂住，“你……你輕一些。”
明心點點頭，斜風這才放開手，“你覺得這事……這事會是誰做的？”
她一個人思想了許久，也想不出是誰動的手，如果是以前她必然認定是季悠然自己假死以遁，但現在東宮內院基本上都是太子妃的人，季悠然想不動聲色的逃走，有那麼簡單的嗎？
“奴婢不清楚，但奴婢想着左不過就是她自己或者……”明心想了想後實誠的伸手往柳景玉住的方向點了點。
斜風沉默了一下，也點了點頭：“我想的也是如此，那現在……現在要不要去跟太子殿下稟報？”
此時她六神無主，也只有嚮明心纔敢說起這件事情。
明心搖了搖頭：“姑娘，您現在的處境，最好什麼也別做，什麼也別說，現在能託庇於殿下就已經很好了，等這段時間的風頭過去，我們再謀其他，現在太子殿下心煩意亂，誰撞上去都沒好結果。”
東宮現在的確很亂，不是說府裏的下人亂，是覺得主子們亂，東宮禁嚴，時不時的會有人把下人帶走查詢，誰也不敢做錯什麼，也不敢說錯什麼，甚至不知道那些被帶走回不來的人現在的下場都怎麼樣了。
大家這會都小心翼翼的侍候主子，誰也不敢有什麼花花心腸。
這個時候多做多錯，少做少錯，誰知道會不會因爲一句話丟了性命。
明心的話符合眼下的情形，也符合斜風心中所想。
“是的，這件事情如果沒人提，我也絕對不會提。”斜風咬了咬牙道，擡眼看向明心，“這件事情，你也要爛在心裏，當成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清楚。”
“姑娘放心，奴婢明白。”明心蒼白着臉連聲道，聲音壓的極低，隱約的可以聽到她強力的壓制着顫抖的語音。
對望一眼，都看到對方臉色慘白沒有血色……
謝憐這幾日在曲府過的忙亂，和她想象中不一般的忙亂。
原本這樣的忙亂，還是她想進府謀算的。
能拿下府裏掌家的權利，太夫人年紀大了，原本就不願意動，更應當怡養天年，這個時候讓她管事有些不妥當，她這個新媳婦，雖然是才嫁進門，之前卻是幫着管過一些事情的，現在掌家也是順理成章。
太夫人說幾句之後，她客氣一番接下，也是理所應當。
卻沒想到，她的這番所謂的推讓都沒有進行，事情就直接到了她管家這一步，太夫人去東府了，把西府的一切都留給了她。
這讓謝憐有種拿起拳頭重重的砸在棉花上面的感覺，她已經想好如何婉轉的說，如何讓太夫人覺得她是個宜家宜室的媳婦，如何在英王妃或者是景王側妃面前說自己的好話，讓她們尊重自己這個長輩。
有太夫人在，就算她是繼室，名份上稍稍差了一點，這幾位也不敢小看她，甚至還會在某些方面看她的臉色，她進府是爲了幫助曲志震，做到這一點，她就牢牢的坐穩了侍郎夫人的位置。
關於這侍郎夫人的位置，她還是不滿意的，當初她相中的可是尚書，沒想到自己還沒有嫁過來，卻出了這樣的變故，以至於謝憐覺得大失所望。
曲府之前的二位夫人，謝憐也查過，第一位沒什麼能力，連自己的夫婿都看不住，還讓一個妾室上位，最後甚至還死在妾室的暗算中，實在是無能之極；至於另一位，妾室上位能有多大的底氣，再怎麼看也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最後落得那樣一個下場，也是自找的。
比起之前的兩位，謝憐覺得不管是能力還是才華上面，她都足以堪當曲志震的賢內助，沒有比她更合適的，可偏偏現在舉步爲堅。
這林林種種的事情堆在一處，讓她越發的覺得這和她想象中的日子完全不同。
熬了幾天之後，謝憐熬不下去了，帶着丫環去找曲志震。
在書房門口被小廝攔了下來：“夫人，請稍等。”
謝憐停下腳步，“去稟報老爺一聲。”
小廝應命轉身回去稟報，不一會兒笑嘻嘻的出來，身子往邊上一側：“夫人您請。”
謝憐擡高下巴，矜持的點了點頭，舉步進了書房。
書房內曲志震擡眼看着他的這位新夫人，目光晦澀不明。
“見過老爺。”謝憐蹲身行禮。
“夫人客氣了。”曲志震淡淡的道，揮揮手示意她起身。
謝憐站起身，看了看跟在她身後的丫環，丫環伶俐的退到了門外，屋內就只剩下他們夫妻兩個。
沒有外人在，謝憐在一邊坐定後就道：“老爺，妾想去英王府見見英王妃。”
“見她做甚？”曲志震意味不明的道。
“之有添妝的事情，給她添了這麼多的麻煩，妾身總得去看看，如果英王妃有事，妾身願意把之前所添的嫁妝全還回去。”
想到這個，謝憐就心疼不已，覺得這是她做了最大的讓步。
那些嫁妝，既然是她的，原本就是她的傍身之物，她能把這些都還回去，代表的就是她的一番心意，曲志震應當會明白她的心意。
曲志震聽清楚她的話，差點氣樂了，現在想想他成親還是過於的草率了，就算是娶繼室，自己有的是世家女可以挑，怎麼就讓她進了自己的府上，現在鬧成這個樣子，想起同撩們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對他一再的說養女兒就是好。
這裏面的意思足以讓曲志震氣的七竅生煙。
他就算的確有靠女兒的意思，卻也不會這麼明顯，而且還是在財物上這麼明顯，這不是讓人嘲諷嗎？
他再不是，也是堂堂一位侍郎，讓人取笑是靠女兒成事，這是把他以往的功績都置於何地。
盜用英王府的財物，就這一點就足以讓他之前的經營，化了一大半。
他之前成了尚書的事情，更是讓人覺得不過是英王的助力，他自己是沒有本事的，都是因爲英王妃是他的女兒，靠着女兒，他才爬上尚書的位置的，現在又是因爲德不配位，從尚書的位置上拉下來。
女兒固然是個愚孝的，他這個當父親的又豈有什麼好的。
孝順固然讓人稱讚，但是孝順到這種程度，已經不顧是非觀念了，這已經不足以說明孝順，只會說當女兒的愚孝，當父親的卻是不慈的。
才娶進謝憐就得了這麼一個說法，曲志震心氣實在難平，看着謝憐也越發的不順眼，如果不是謝憐還有他用，早就被他找個理由給休了，哪還會把她留到現在。
現在聽她自以爲是的說要還那些添妝，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曲志震這氣就更不打一處來。
“還回去？”
“對，還回去，總不能讓英王妃委屈，之前的事情……妾身是真不知道會對英王妃造成這麼大的麻煩，既然這事已經如此了，還回去是最好的法子……總是……”謝憐心疼不已，卻還在給曲志震分析，看着一副大度從容的樣子。
“你還以爲是你自己那個小家子的家裏嗎？真還回去？我讓堂堂英王的臉往哪裏扔？還是打算踩着英王的臉面，給自己找一個好名聲？”曲志震的手一拍桌子，厲聲打斷了謝憐的話，若是世家女又豈會說這種話，果然還是一個破落戶才能說得出來的。
英王府送出去的東西，你再讓他們收回去？還全部還回去？看這樣子還得大張旗鼓的？
這是真的要把英王得罪透了？
英王與這件事情並沒有對他說什麼，卻也讓曲志震膽戰心驚了這麼久，而今來這麼一下，是真的覺得英王沒什麼脾氣？
這一位狠起來可不管自己是不是英王妃的生父，這一點曲志震很清楚的自己，他以往行事，往往也是通過曲莫影，想娶一個夫人進來，並且幫着他跟曲莫影聯繫上，也是爲了更好的給自己當一個賢內助，以後和女兒多多聯繫。
有些話，當母親的說得，當父親的卻是說不得。
沒想到，這一切還沒有實施就讓謝憐給毀了不說，還把英王也得罪了，他都不敢上英王府的門，她居然還有臉說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