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日月風華 >第一五九九章 血色如墨
    夜色之中,號角聲低沉而悠長。

    一面大旗在空中飄揚,上書“皇甫”二字,旗下一人身着戰甲,戰盔下那一雙眼睛犀利如刀,大氅在夜風中飄揚,滿是肅殺之氣。

    此人卻正是皇甫雲昭。

    兩名號角手就在皇甫雲昭身側不遠處,同時吹號,而遠方也是有號角聲迴應過來。

    皇甫雲昭望着正在廝殺的戰場,並沒有猶豫,拔刀出鞘,高高舉起,也不廢話,大刀向前揮出,身後的那面大旗便有人拼命晃動,隨即就聽到馬蹄聲響,行軍在兩翼的數百名騎兵已經催馬向前,呼喝着向戰場殺過去。

    也幾乎在同時,皇甫雲昭身後密密麻麻的步卒也是吶喊着向前衝出。

    一時間這隊人馬就如同黑色洪流,向戰場席捲而去。

    皇甫雲昭並沒有親自加入戰場,神色冷峻。

    而東邊的號角聲中,宋世信一馬當先,領着麾下千人也向戰場衝過去。

    宋世信當然沒有消失,他只是迂迴到東邊,做好從側翼襲擊遼東軍的準備,而皇甫雲昭的號角聲就是發起攻擊的訊號,聽到號角聲之後,宋世信毫不猶豫地領着手下的兵士發起進攻。

    遼東騎兵在第一輪衝鋒之時,確實給了陳芝泰部沉重的打擊,也就方纔那短短時間,死傷數百人。

    雖然不少騎兵陷入戰陣之中,與龍銳兵廝殺,但也有幾百騎穿過了戰陣,正在戰場的南邊重新集結,準備再一次向戰場發起衝鋒,可就在這整隊之際,皇甫雲昭領兵出現在南邊,而且騎兵步卒也都迅速衝過來,根本不給遼東騎兵整隊的機會。

    這幾百騎兵眼見得大批人馬殺過來,也都是心驚,衆騎兵紛紛兜轉馬頭,朝向來敵,已經顧不得後方的陳芝泰部,只能先阻擋住從南邊殺過來的敵人。

    實際上許多阻敵的騎兵也都看到,對方衝過來的騎兵數量其實也不多,也就兩三百人,雙方的兵力數量相差不大。

    但對方已經放馬衝過來,遼東騎兵心裏都清楚,這時候根本不能猶豫,更不能等着對方直接衝殺過來,否則對方藉着衝擊之勢,很容易就將自己這邊的騎兵馬隊沖垮,瞬間就會處於劣勢。

    騎兵對衝,勇者勝,慫者死!

    這些都是有經驗的遼東騎兵,紛紛叫喝,催馬迎上去,但即使如此,反應卻也慢了些,兩支騎兵中間的空間有限,對方騎兵率先衝鋒,就已經充分利用了有限的衝鋒距離,等到遼東騎兵開始催馬迎上去,對方戰馬的速度已經跑起來,氣勢也瞬間凌駕於遼東騎兵之上。

    “轟轟轟!”

    雙方騎兵陣正面相接,一時間人叫馬嘶,刀光飛舞,遼東騎兵的陣型幾乎在瞬間就被衝散。

    更要命的是,敵方騎兵的裝束制式竟然和遼東騎兵相差無幾,雙方騎兵糾纏在一起,遼東騎兵一時間竟然無法分清敵我,反倒是敵方騎兵卻顯然能夠瞬間辨識出誰是自己人,馬刀直往遼東騎兵身上砍。

    一時間慘叫聲不絕,片刻之間,無數遼東騎兵被砍落下馬。

    雖然有少數騎兵已經發現端倪,敵騎在脖子上都纏了布條,但那布條卻並不顯眼,除非是有意識去注意,否則倉促之間根本無法注意到這一點。

    敵方騎兵之間早有準備,當然能夠一眼就看出自己同伴脖子上纏繞的布條。

    僅僅是這小小的手段,就足以讓遼東騎兵陷入敵我難辨的狀態,即使有人發現了破綻,倉促之間卻也只是部分人而已,所以遼東騎兵眼看着對方的裝束和自己一樣,揮刀之際便會猶猶豫豫,而敵騎卻是根本沒有任何猶豫。

    皇甫雲昭這幾百騎,也正是他的嫡系騎兵。

    雖說這兩股騎兵從前都隸屬於遼東軍,但互相之間陌生得很,根本談不上什麼同胞之情,所以砍殺起來,也是兇狠無比,並沒有絲毫的憐憫。

    騎兵無法衝起來,威力就削減一半,而後面大批的步卒也都殺上來,迅速加入戰團,這些人當然知道自己的騎兵脖子上都纏着布條,也都是能夠立刻分清楚敵我。

    幾百名遼東騎兵在敵人的騎兵和步卒聯合剿殺下,一個接着一個落馬。

    塗司馬現在也根本顧不上張柯那千餘名遼東騎兵,他這邊的情況比那邊還要糟糕。

    張柯的騎兵隊固然將陳芝泰麾下人馬衝的七零八落,導致陳芝泰手底下大批兵馬被折損,而竇雄的千餘鐵騎也同樣將塗司馬的人馬衝的混亂不堪,兩處戰場相隔不過兩三裏地,但同樣都是慘烈無比,吼叫和慘叫聲響徹雲霄。塗司馬身邊的近衛也是死傷過半,只剩下三騎兀自竭力護衛。

    一名騎兵近衛聽得邊上傳來吼叫,扭頭看去,只見一杆長矛直直向自己刺過來。

    對方是一名騎兵,卻沒有用馬刀,而是拿了長矛攻擊。

    近衛騎兵反應極其靈敏,扭身躲開,幾乎同時探手抓住對方的長矛,而這一瞬間,對方的戰馬已經貼過來,近在咫尺,這近衛騎兵抓住對方長矛,想也不想,一刀劈向了敵騎的胸膛,那騎兵慘叫一聲,被砍了個結實,手上一鬆,整個人已經從馬背上摔落下去。

    近衛騎兵正自歡喜,卻感覺邊上黑影一閃,便要扭頭去看,一起卻已經從他身側掠過,那一騎的出手迅疾利落,近衛騎兵還沒看清對方模樣,對方的馬刀已經砍在了他的脖子上,近衛騎兵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喉嚨被砍斷的聲音,眼前一黑,刀口處鮮血噴濺,整個人已經翻身栽落馬下。

    殺人和被殺,就在一瞬之間。

    塗司馬看着近衛騎兵被砍落下馬,他本想出聲提醒,可是剛喊出聲音,那近衛騎兵已經被砍死,昏暗之中,瞧見砍殺近衛騎兵的那人身材魁梧,一身甲冑,一眼便即認出來,失聲道:“竇雄,你.....!”

    竇雄卻是與塗司馬幾步之遙,手握馬刀,戰盔之下,一雙眼睛冷冷盯着塗司馬。

    他戰甲上滿是血污,整個人看上去更是殺氣凜然。

    塗司馬握緊馬刀,厲聲道:“竇雄,你們這樣無恥叛徒,不得好死!”

    “塗莫亭,你自己給自己挖下墳墓,可怨不得任何人。”竇雄沒有立刻殺過來,只是冷笑道:“說起叛徒,你和汪興朝纔是背叛大唐的奸佞。疫病蔓延,你們不思防備疫病,卻還想着趁機寢宮營平,置百姓死活於不顧,此等宵小卑劣之徒,本將實在恥於你們爲伍。”

    司馬塗莫亭恨聲道:“你們竇家喫着大將軍的恩賜,不思報效,忘恩負義。”

    “本將喫的是大唐的祿米,與汪興朝有何干系?”竇雄道:“想當年遼東鐵騎威震天下,所到之處,無不跪降。如今的遼東軍是什麼樣子?軍中滿是奸佞之徒,只知貪圖享樂,排斥異己,從無爲東北四郡的百姓想過。眼睜睜看着渤海坐大,卻視若無睹,讓渤海成爲我大唐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