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日月風華 >第一六零二章 事不尋常
    好一陣子過後,才見拓野摩出現,向莽咄道:“大單于還在忙,今天不能見你。你們先休息一晚,大單于的意思,明天會抽空接見你。”向身邊一人吩咐道:“你帶他們去住處,好好招待。”

    那人橫臂於胸,拓野摩也不廢話,再次離開。

    “莽咄俟斤,你們跟我來。”那人招呼一聲,領着使團一行人從入口進去,帶着衆人往南邊走,片刻之後,纔在一塊營地停下,道:“這是待客的氈帳,你們可以先住在這裏,過一陣子會有人送來晚餐。”

    秦逍心裏倒是覺得奇怪,暗想大單于既然同意接見,而且讓使團進了王庭,按道理來說,也該派專人接待,畢竟兩部是盟友,步六達這邊不應該怠慢賀骨使者。

    現在只是派一人領來住處,而且此人看上去身份似乎也很一般,也談不上熱情,甚至有些淡漠,着實讓人奇怪。

    使團十幾人分住在幾頂氈帳之內。

    秦逍的身份,按理來說完全可以獨自住在一隻氈帳內,但他掩飾自己的身份,莽咄又不好讓向日戶和手下其他人混住在一起,也就乾脆以貼身護衛的名義,讓秦逍跟自己住在一頂氈帳之內。

    這樣的理由倒也勉強說得過去。

    兩人住的氈帳其實不小,塞十幾個人都不成問題,但裏面的陳設卻是很簡陋,秦逍看在眼裏,忍不住問道:“俟斤,你以前出使步六達,他們也是如此招待?”

    “不是。”莽咄也是一臉奇怪,道:“這是汗庭外圍,算不得待客之處,只有將來人視爲極不重要的人,纔會安排在這樣的地方。以前我出使步六達,住處都在汗帳附近,比這裏要華美得多,而且會有人隨時聽命,需要什麼,只要說一聲,他們都會立刻提供。”擡手撫須,若有所思道:“出現這種狀況,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步六達不知何故對我賀骨有了敵意,還有一種可能,便是他們不希望我們靠近汗帳附近。”

    秦逍點頭道:“和我想的一樣。”

    進入步六達的境內之後,步六達人一直很小心,選擇的道路也是避開氏族營地,自然是希望賀骨使團看到的越少越好。

    兩人略作收拾,就聽到外面傳來聲音,莽咄答應一聲,帳門一響,便見到一名男子笑眯眯進來,橫臂道:“莽咄俟斤,真是對不住,委屈你們了。”

    “原來是索谷圖大禮官!”莽咄立刻起身回禮笑道:“我們可有許久不曾相見,大禮官一向可好?”

    那大禮官瞥了秦逍一眼,秦逍卻早在此人入帳前就已經矇住了面巾,微躬身站在一旁,儘量讓自己顯得像是莽咄身邊的隨侍。

    “說不上有多好。”大禮官嘆了口氣,回身道:“送進來!”

    很快就從外面進來幾個人,端着托盤,放着酒肉瓜果,擺放在桌上之後,便即退下。

    “你們一路辛苦,請用餐。”大禮官索谷圖擡手道:“莽咄俟斤不用擔心你那些隨從,他們都會被妥善安排,我們不會怠慢的。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他說話間,已經拿起酒壺,在兩隻仿銀酒碗中斟上馬奶酒,端起一隻酒碗,道:“莽咄俟斤,你一路勞累,我陪你喝一碗,如果有什麼怠慢的地方,不要放在心上。”

    對方主動敬酒,莽咄自然不推辭,端碗相敬。

    索谷圖一碗酒下肚,這纔看向秦逍,道:“莽咄俟斤,這是你的侍衛?”

    “正是。”莽咄鎮定自若,面帶微笑,從容道:“他很機靈,留在身邊可以好使喚。”

    索谷圖笑道:“有一個機靈的侍從在身邊,確實方便很多。”再次拿起酒壺,先給自己斟上,然後在另一隻空碗斟上酒,向秦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達巴!”莽咄已經道。

    達巴是錫勒人最常見的名字,索谷圖不以爲意,端起酒碗道:“達巴,你一路侍奉莽咄俟斤,也很辛苦,我也陪你喝一碗。”

    秦逍見對方送進來三隻碗,顯然這位大禮官進來之前就已經準備好要陪酒,也不知道是否因爲先前有些怠慢,所以纔會以此方式表示歉意。

    只是步六達人先冷後熱,還真是讓秦逍感覺頗爲蹊蹺。

    不過對方是步六達大禮官,主動敬酒,自己只是一名俟斤侍從,若是拒絕,肯定是大違常理,也不猶豫,上前端起酒碗,掀開嘴邊布巾,一飲而盡,隨即迅速蒙上。

    他動作迅速,有意遮掩,索谷圖卻是看不到他整張臉。

    畢竟錫勒人的外貌輪廓與唐人還是有些區別,秦逍一張端正的唐人面孔,卻取了一個錫勒人最常見的名字,自然會讓大方大感懷疑。

    好在大禮官似乎也不在意秦逍長得怎樣,放下酒碗,這才嘆道:“莽咄俟斤,千萬別責怪我們怠慢。”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我不瞞你,你們賀骨有疫-情,我們步六達也同樣如此。”

    莽咄故作意外道:“可我們並無聽說步六達疫-情嚴峻。”

    “只不過是封鎖了消息。”大禮官道:“大單于不希望消息擴散出去,所以封鎖了周圍的邊界。”

    莽咄微點頭道:“原來如此。大禮官,現在你們的情況如何?我看汗庭這邊還很平靜。”

    “許多氏族情況都很嚴重,也和你們賀骨一樣,將感染者全都隔離。”大禮官壓低聲音道:“大單于今日沒能見你們,是因爲心中煩悶,塔都也剛剛染上了疫病。”

    “塔都?”莽咄微微變色。

    大禮官道:“俟斤也知道,大單于雖然生了不少孩子,但多是女兒,如今只有一位塔都,大單于將他視爲繼承者,在塔都身上花了許多的心思。如今塔都感染疫病,兇險萬分,一旦......!”說到這裏,搖頭苦笑道:“真要是那樣的結果,對步六達來說肯定是一場大災難。”

    莽咄點點頭,神色嚴峻。

    如果大單于指定的繼承人死去,步六達肯定會因爲汗位之爭發生大亂。

    秦逍躬身站在一邊,看似如石雕般站在那裏,但眼角餘光瞥向大禮官,只覺得大禮官的言行頗有些反常。

    這位大禮官看似真誠,但塔都感染瘟疫如此大事,那肯定是機密中的機密,不但對外要隱瞞,即使是對步六達諸部,肯定也是不會讓他們知道。

    畢竟汗位繼承人一旦死亡,必然會有許多人覬覦繼承人的位置,步六達諸部也會爲各自的利益發生爭鬥,很容易就演變成內亂。

    這位大禮官似乎與莽咄頗有交情,但雙方雖然名義上是盟友,但卻依然存在競爭的關係,關係再好,步六達大禮官也不可能將塔都臨危的消息向賀骨的俟斤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