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慶眉頭越皺越深,這種兒戲般的下法,對她這個大國手來說非常難受。但看了片刻,她看懂了。
這種棋很簡單,就是比誰先排成五個子,或縱或橫或斜,統統無所謂,誰先五星連珠,便是贏家。
忍不住道:“這是什麼棋?”
兩名宮女嚇的一抖,急惶惶的起身,細聲細氣回答:“是五子棋。”
五子棋?這是什麼東西?
學富五車的懷慶愣了愣。
另一位宮女解釋道:“是臨安公主那兒傳出去的,眼下已經在宮裏傳來了,大家都在玩呢。”
她這個大家指的是宮裏的太監和宮女們。
“聽說就連陳貴妃都說有意思呢。”另一個宮女道。
臨安?她只是個蠢丫頭....懷慶點點頭,道:“本宮要沐浴,午膳讓廚子不用準備了。”
元景帝今天上午要擺家宴,皇子皇女們得到乾清宮用膳。
沐浴結束,懷慶公主離開苑子,前往乾清宮。
她在富麗堂皇的雅廳裏見到了兄弟姐妹們,在沒有她的場所,喜歡穿紅裙,佩戴華美繁雜首飾的臨安就是話題中心。
今天有些格外不同,皇兄皇妹們僅是與懷慶頷首招呼,便繼續着剛纔的話題。
“臨安開創了一個流派,五子棋規則通俗易懂,玩起來更有趣味,連我宮裏的當差們都輕易上手,玩的津津有味。”
“咱們臨安公主的大名也將廣爲流傳啊。”
臉蛋圓潤,桃花眼嫵媚的裱裱,很享受兄弟妹妹們的吹捧,嘴角勾起甜甜的笑容,偏又自作矜持的謙虛幾句。
像一隻想炫耀又強忍着的驕傲小母雞。
見到懷慶進來,她微微揚起雪白的下頜,擺出驕傲姿態。
快嫉妒我快嫉妒我...裱裱心裏碎碎念,用餘光瞥懷慶。
但高冷的懷慶只是坐着,喝了幾口茶,並沒有理睬愚蠢的妹妹。
哼...懷慶果然是嫉妒我的。裱裱在心裏安慰了自己一句。
懷慶公主是個不合羣的皇女,這不僅僅是她驕傲,更是因爲她的想法讓皇子皇女們無從揣度,公主們討論的話題是好看的衣衫和胭脂水粉,她感興趣的卻是四書五經。
皇子們討論時政和大局,她就會說:如何解決水患,如何政治吏員?
皇子們就會很難受,這特麼誰知道?我們討論的是大局觀,是宏觀問題,你這不是擡槓嘛。
裱裱屁顛顛的跟在太子哥哥身後,裙襬飛揚,忽聽身後傳來懷慶的聲音:“臨安。”
裱裱“嘿”一下笑起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驕傲的說:“幹嘛!”
等其他皇子走遠,懷慶淡淡道:“五子棋是誰教你的?”
“我自創的。”臨安其實很糾結,因爲這是許七安教她的,她不應該昧着良心局爲己用,但哥哥們說話太好聽了,她有些欲罷不能。
等過陣子我再說是許寧宴教我的...她心想。
“待會兒父皇問起,你最好也這麼說。”懷慶朝外走去,清冷悅耳的聲音裏夾雜着告誡:
“父皇不喜歡那傢伙,說話之間,要懂得動腦子。”
說完,懷慶又補充一句:“如果你有的話。”
“爲什麼”三個字被裱裱硬生生吞下,她像個張牙舞爪的小獅子,一邊追上懷慶,一邊怒道:
“你纔沒腦子,你纔沒腦子!”
“我比你漂亮比你聰明,你看,許寧宴都心甘情願的爲我做牛做馬,都不要你的。”
懷慶猛的頓住腳步,嚴厲的斜來一眼。
裱裱像只矯健的貓,“噌”一個後跳,又覺得自己太慫,桃花眸子倔強的回瞪。
懷慶公主揚起了巴掌。
“太子哥哥,懷慶要打我。”裱裱驚叫着逃走了。
宴席上,元景帝果然問起此事。
懷慶怎麼知道父皇要問...臨安心裏大驚,下意識看了眼討厭的懷慶,她清麗的容顏沒有表情,自顧自的喫菜。
裱裱眼睛“咕嚕嚕”一轉,笑嘻嘻的撒嬌:“因爲臨安是父皇的女兒,父皇是世上最聰明的人。”
元景帝開懷大笑。
父皇果然一直在關注宮中情況,就像他默默俯視朝堂...懷慶面無改色的喫飯。
她沒有在宮裏培養自己的親信,從不積極打探皇宮消息,就連最近流傳起來的五子棋,她也不知道。
不是懷慶不知道,而是她不想知道。
懷慶公主不得不承認,臨安這個妹妹雖然愚蠢之極,但就算是廢柴也是有作用的,全看你怎麼使用她。
至少在討父皇歡心這一點,皇宮裏沒人能勝過臨安,這裏麪包括那些不受寵或曾經受寵過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