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張巡撫已經下了命令,雲州期間,不得去教坊司,不得離開驛站,除非有任務。
許七安擡起手,用力握了一下。
“幹嘛?”宋廷風茫然道。
“這叫不滅之握,你私底下可以學習一下。”
喫完飯,張巡撫在房間裏請來許七安和姜律中議事,御史出身的巡撫大人,望着兩位經驗豐富的金鑼,道:
“雲州因爲匪患的緣故,所以取消了禁刀令。因此,相比起白日,晚上反而更安全,因爲宵禁特別嚴格。
“姜金鑼需要一刻不離的保護本官,查案的事,暫時就給寧宴了。驛站內的打更人好虎賁衛你可以隨意調遣。”
....得,真成工具人了唄。許七安瞅着張巡撫,不說話。
巡撫大人解釋道:“最初幾天,本官少不得要多方應酬,我也需要摸一摸雲州官場的底。”
好吧...許七安接受了這個理由:“明白了,卑職竭盡全力便是。”
張巡撫滿意點頭,問道:“你打算怎麼着手案子?”
“先去府衙要周旻的死後遺物,再去他家裏看看。”許七安說。
“不用挖墳驗屍?”張巡撫皺眉。
“就等大人這麼問了,”許七安笑了起來:“人死了半月有餘,腐爛的皮膚鼓脹,一戳就破,腥臭的屍水可以喝到飽。”
剛喫飽飯的姜律中臉色一黑,張巡撫則乾嘔起來。
“那卑職就告退了。”許七安溜走。
離開房間,下樓,他召集宋廷風和朱廣孝在內的四名銅鑼,一名相熟的銀鑼,六名虎賁衛,騎乘馬匹趕往府衙。
周旻是有編制的朝廷命官,但凡朝廷命官離世,府衙要負責驗屍,確認死因。像周旻這樣家人不在本地的官員,府衙還得負責保管他的遺物,等待死者家人或朝廷來取。
許七安控制着馬速,時而看一眼驛卒給的白帝城堪輿圖,摸索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看到了府衙的大門。
“按照官場規矩,這種遺物經手留三成,貪心的甚至高達五成。也不知道周經歷的遺物能留多少。”姓唐的銀鑼感慨道。
許七安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潛規則,臉色一沉:“大奉的律法裏,有沒有關於此類事件的懲罰?”
“當然是有的,”唐銀鑼道:“私吞朝廷命官的遺產,視財物貴重程度而論,輕則庭杖五十,重則廷杖革職罰款。”
許七安點點頭,突然問道:“打更人衙門也是這樣?”
“哪敢啊,魏公明令禁止。而且,咱們打更人和這些當官不一樣,同組的打更人們都是一起並肩作戰,一起去青樓的交情。誰敢私吞,當兄弟也不同意。”唐銀鑼解釋道。
總感覺你這話哪裏不對...許七安懶得吐槽這個眯眯眼。
進了府衙,亮明身份後,一位穿青袍的正七品官員出來迎接,自稱府經歷。
“爲了防止下人偷竊財務,周經歷的所有物品都在存在府衙的庫房裏。”
這位掌管收發、出納、庫房諸事的經歷,領着許七安等人來到庫房,手裏拎着一串沉重的鑰匙,熟練的找出正確的那枚,打開庫房的鐵門。
周旻的遺物裏,有字畫,衣物,古玩,筆墨紙硯等等,許七安事無鉅細的逐一看過去。
看到只有三十兩銀子的遺留後,沉聲道:“經歷大人,這不對吧,周經歷堂堂正六品,在職二十多年,一年攢一兩,也不止這麼點吧。”
“大人,那是二十兩。”府經歷笑呵呵道。
你還敢跟我皮?
許七安盯着他,“私吞朝廷命官的遺產,視財物貴重程度而論,輕則庭杖五十,重則廷杖革職罰款。”
周旻是打更人的暗子,他殉職了,遠在故鄉的家人還不知道噩耗。人死不能復生,這個許七安沒辦法,但保住對方的遺物,儘可能的歸還家人,這個他可以做到。
也應該做。
竟是個愣頭青....府經歷是老油條了,攤了攤手,無奈道:“許是那周經歷沉迷美色,或有其他消遣,花錢如流水。反正就這麼點家當。”
他一副有恃無恐的姿態,面帶戲謔微笑。
遺產這東西,府衙先經手的,府衙說多少就是多少,不服氣?有本事讓死鬼還陽啊。
許七安指着自己的腰牌:“雲州的官員,是不是不識得打更人?”
府經歷“呵”一聲:“打更人監察百官,本官自然聽說過的。”
那就是隻聽說沒經歷過....你缺少打更人的毒打....許七安擡腳直踹府經歷的小腹。
嘭...
府經歷肥胖的身體倒飛着撞在牆壁,震的灰塵“簌簌”掉落,痛苦的縮成蝦狀,五官扭成一團,過了幾秒,他才發出呻吟聲。
許七安抽出刀,搭在他後頸,居高臨下的俯視:“本官隨巡撫大人來雲州查案,有便宜行事之權,就算殺了你,巡撫也能爲我兜下來。你信不信?”
府經歷喘了幾口粗氣,不可置信的強調道:“這裏是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