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多位官員站出來附議,態度很明顯:不查漕運衙門。
漕運二字,自古以來就是麻煩,它所涉及的利益集團太過龐大,從京城到地方,上至廟堂,下至江湖,錯綜複雜。牽扯其中的人太多太多。
元景帝看向當朝首輔,“王愛卿覺得呢?”
首輔大人作揖:“臣認爲,徹查禹州漕運即可。”
“魏淵,你有什麼意見?”元景帝看向大青衣。
“臣與首輔大人意見一致。”魏淵回覆。
衆官員收回了凝視魏淵的目光。
王首輔側頭,看了一眼魏淵,既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又有些失望。京察這個節骨眼,誰敢提出徹查漕運衙門,那就是自絕大奉官場。
兩個老對手都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但又希望對方犯錯。
元景帝點點頭,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繼續道:
“青州布政使傳回來的一份摺子,楊恭在青州各大衙門立了戒碑,碑文上寫着:爾食爾碌,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青州布政使司認爲,此詩震耳發聵,有警示百官之效,建議朝廷責令各州效仿,立戒碑。
“諸位愛卿覺得呢?”
御書房中,諸公們騷動起來,前後之間交頭接耳。
“好詩,好詩!”一位給事中振奮出列,高呼道:“此詩簡直神來之筆,妙不可言,這纔是我大奉該有的詩,而不是‘暗香浮動月黃昏’,或者‘滿船清夢壓星河’。
“臣熱血沸騰,懇請陛下傳令各州效仿,在各大衙門中立戒碑。”
這位給事中的奏請,得到了在場諸公的附和,不涉及利益之爭,不涉及黨爭,諸公們一下子變的輕快起來,勇於發言,發表各自的意見。
不過並非所有人都持贊同意見,也有人不願意看着楊恭揚名,畢竟這位青州布政使是雲鹿書院的讀書人。
但更多的人希望朝廷這麼做,這樣一來,事蹟傳來後,有利於朝廷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非常加分。
近些年來,從民間到士族,從百姓到鄉紳,罵聲不絕於耳。立戒碑之事,可以挽回些朝廷名聲。
王首輔跨步出列,“臣提議效仿青州布政使司。”
元景帝其實也是這個意思,他雖然修仙,雖然不理朝政,雖然斂財無度,但他覺得自己是個好皇帝。
“楊恭大儒之名非虛,此詩於朕在位期間誕生,必將名垂青史。朕不但要在各州衙門中立戒碑,朕還要親自書寫,以朕手書拿去拓印。”元景帝笑道。
“楊恭當年科舉及第,詩詞就是當屆翹楚。”王首輔也跟着笑了。
在場就魏淵懵了半天。
爾食爾碌,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這不是許七安當日在問心關中寫下的詩嗎。
怎麼就成了楊恭的?
還是說,這本就是楊恭的詩,許七安是聽了他堂弟許新年的講述?
魏淵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論詩才,一百個楊恭都不及一個許七安。
此詩最近纔出現,巡撫隊伍一路南下,勢必路過青州。也就是說,許七安回到青州,這首詩又是從青州傳過來的。
想通之後,魏淵皺了皺眉,心生疑惑:“此詩是許七安所作,爲何陛下方纔忽略過去,是刻意的,還是青州布政使司故意沒寫許七安的名字?”
摺子是青州布政使司傳回京城,這類摺子通常是由衙門吏員代寫,畢竟布政使不可能事必躬親....也就是可能存在吏員爲了討好布政使,刻意忽略原作者....到時候,只需要說是寫摺子時的疏忽便能搪塞過去。
“事情一旦定下來,楊恭的名聲便會隨着此詩傳出去,到時候,即使楊恭事後解釋,消息能不能傳開是一個問題,效果有多大,還是一個問題。
“該是許七安的文名,誰都奪不了....還是太高調了,年輕了些。”魏淵心裏嘆息一聲,出列,朗聲道:
“陛下容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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