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仙朝 >第兩百一十五章 那個人的故事結束前(中)
    那件白色的衣衫在野花裏,本該是最不起眼的東西,可他穿在中年男人身上,卻好像是奪過了所有的光彩。

    



    大祁皇帝靜靜地看着他。

    



    不久之前,他就看過他。

    



    就在那座已經倒塌的帝陵裏,那具坐在玉座上的軀體就是他。

    



    這是千年前後的兩位帝王相逢,卻沒有任何急躁的氣息,也沒有任何針鋒相對的意思,兩個人安靜對視,各自無言。

    



    大祁皇帝說道:“論起來隱忍和城府,你覺得千年之間,有幾個人能夠和你比肩?”

    



    他沒有說超越,只說了比肩兩個字。

    



    寧啓帝微笑道:“真要算起來,還真找不出朕這樣的人,比肩朕的,再過千年,可否有之?”

    



    這並非自傲,實際上不管是誰來看,耗費千年做局如此的寧啓帝,其城府和手段,都會是板上釘釘的第一人。

    



    大祁皇帝感慨道:“如此不捨人間,你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呢?”

    



    身份不同,狀態不同,此刻的目的也不相同。

    一秒記住m.

    



    寧啓帝看着大祁皇帝,搖頭道:“人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面對快要死的人,很多人都會卸下戒備,和他推心置腹的說些什麼話,但你們不知道,任何事情都會有不可預料的未知事情發生,你雖然是朕在如今這世間欣賞的幾人之一,雖然你這個時候真的是要死了,可朕真的不會告訴你什麼。”

    



    大祁皇帝想了想,發現這話到底是很有真意,於是感慨道:“也對,只有這樣的你,才真能做些大事,百密無一漏。不過朕還是想問問,你欣賞的幾人有哪幾人?”

    



    寧啓帝直白道:“暫時只有你,不過朕知道,這個世間還會有幾個的。”

    



    大祁皇帝沉默了一會兒,他低頭看向自己黑色的帝袍,然後問道:“朕死了之後,你會讓大祁變得萬劫不復嗎?”

    



    說起來不牽掛,其實在心底深處,還是有些牽掛,不過有了這些牽掛,這纔是證明修行者還是人,而不是別的物種的根本。

    



    寧啓帝說道:“朕不會做什麼,這座王朝沒了你,會如何,自然有天意,朕只會看着。”

    



    “金闕之上,是個什麼境界,已經眼見長生?”

    



    大祁皇帝如果說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大概就是這個了。

    



    寧啓帝微笑地解釋道:“金闕之上,不過是長生的第一步,說起眼見長生倒是不假,但是還有千萬裏。”

    



    “那長生之後?”

    



    世間的修行者常常把長生和飛仙這兩者相提並論,但只有真正的大修行者,纔會明白,這兩者實際上有很大的差別。

    



    “此岸無長生者,不知彼岸有沒有。”

    



    寧啓帝神情沒用太大的變化,他當年已經越過金闕境界,眼見長生,但卻知道了一個更爲可怕的消息。

    



    “此岸?彼岸?”

    



    大祁皇帝蹙起眉頭,有些疑惑。

    



    “彼岸離長生更近,距離死亡也很近。”

    



    寧啓帝微笑道:“世上最好的事情,便是在此岸長生。”

    



    大祁皇帝沉默,這些事情都是絕對的辛祕,別說是他,恐怕這世上的修行者,只要不越過金闕境,肯定也不會知道其中的真正祕密。

    



    “付出的和得到的往往都不等量,朕也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寧啓帝說到這裏,也沉默了。

    



    大祁皇帝不再相問,他知道,之後想知道的事情,就算是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答案了。

    



    “還有什麼想問的?”

    



    寧啓帝溫和開口,感覺和千年前的那位帝王,差距很大。

    



    大祁皇帝自嘲道:“都不關朕的事情了,問這麼多做什麼?”

    



    寧啓帝神情淡然,他沒有必要去騙一個快要死了的人。

    



    大祁皇帝說是這樣說,不過他還是說道:“當初朕得到那本手札,看起來是桓霧的手段,那你呢?做了些什麼?”

    



    被算計在局裏,是大祁皇帝這輩子最不願意接受的事情,他認爲這是恥辱。

    



    寧啓帝看着他說道:“朕還是那句話,世上總有很多人認爲自己很聰明,但在朕看來,他們都比不過朕。”

    



    大祁皇帝點頭,“朕知道了。”

    



    聊到這裏,按理來說,這兩位帝王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但兩人還是站在一片野花裏,各自無言,並未做出什麼別的。

    



    大祁皇帝想了想,還是決定問道:“那個少年,算不算從局裏走出來了?”

    



    大祁皇帝欣賞的後輩寥寥無幾,但顧泯的確是他最爲欣賞的,那種欣賞,讓他甚至都捨不得將他殺死。

    



    寧啓帝感覺有些意外,看向大祁皇帝,沒有急着說話。

    



    那個少年最開始在他的局裏,只是個後手,只是在桓霧的局裏,他更爲重要罷了,不過現在他已經從帝陵裏出來,一切都結束了,實際上那個少年,已經沒了作用。

    



    “朕的傻兒子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算是把他從局裏摘了出來,不過他身上仍有朕的血脈,誰也說不清未來會發生些什麼事情。”

    



    大祁皇帝說道:“被你這樣的人算計,他這一生註定會很苦。”

    



    寧啓帝微笑道:“朕可管不了別人的感受。”

    



    大祁皇帝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微微一嘆,沒能再說什麼,他身形微動,越過寧啓帝的身形,就此要繼續南下。

    



    寧啓帝喊了一聲,大祁皇帝停下腳步,便看着有一顆血色珠子懸浮在半空,感知着裏面的勃勃生機,大祁皇帝沒有猶豫,大袖一捲,將其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