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二人的注視下，慕容晚情走近了馬車，揪住車簾的那一霎那。
不知爲何，她的手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心也跟着發顫的厲害。
但她的目光卻始終不離車內，隨着車簾一點點捲起，莫桑的身影終於露出清晰的一角來。
先是頭，後是臉，然後在是他全身。
他髮絲有些凌亂，臉色較之前變了很多，不在是蒼白的而是青灰色。
雙閉緊閉，面容平靜……就連一直以來緊蹙的眉心也已經散開。
他身上蓋着厚厚的貂絨外披，把他的整個身體裹的嚴嚴實實。
慕容晚情暗自鬆了口氣，自從湛哥哥給洛泱做藥引以來。
她從未見他如此放鬆舒服的睡過一個整覺，好似之前那些病痛突然間都消失了一般。
真是太好了！
就在她感嘆間，慕容宸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沉寂，“阿情，你看也看了！表哥現在很放鬆，我想你也不想打擾到他吧！”
經他這麼提醒，慕容晚情才從迷思中晃過神來。她點了點頭，這才重新放下車簾。
身旁不遠處，一直忐忑不安的觀察着慕容晚情的南宮羽。這才閉了閉眼，暗自鬆了口氣。
“現在你可以了無牽掛的跟南宮羽回去了吧！”
“哥哥，那你們呢？你要帶湛哥哥去哪？”
“如今這裏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表哥的心願也已經了了。哥哥準備帶表哥回楚國了！“
“可是此行路途遙遠，湛哥哥的身體撐得住嗎？”慕容晚情眨巴着眼睛問。
“這路上已經沒有阻礙，路程便縮短了很多。而且哥哥會帶一些大夫上路，隨時查看錶哥的狀況，應該……撐得住吧！”
說到這，慕容宸聲音竟有些哽咽起來，幽深的黑眸也跟着蒙上了一層霧氣。
南宮羽見狀，連忙側了側身。站在慕容宸面前，擋住了慕容晚情的視線。
並且伸手拉着慕容晚情的胳膊，轉移話題道，“阿情……時候不早了！再耽擱下去，宮門就要關了！等下出城都出不了，你就不要節外生枝了。”
而慕容宸趁這功夫，已經斂了情緒，聲色平靜道。
“是啊！你趕緊跟南宮羽回去吧！等哥哥回到楚國，會通知你的。到時候你們這邊的事處理妥當之後，就回楚國，把婚事辦了吧！”
聽到這話，慕容晚情嬌羞的低下了頭，南宮羽和慕容宸對視一眼。
“將軍，我們知道了，那我們就不遠送了！”南宮羽說着，隨後擁着慕容晚情往回走。
慕容晚情邊走邊回頭跟慕容宸告別，“哥哥，那你們一路小心。”
慕容宸點頭，隨即準備上馬車。
慕容晚情正準備回頭時，視線無意間瞥到馬車底下，那裏正有殷紅的液體往下滴落。一滴滴墜入雪中，與雪花融合在一起，將白色的雪染成了紅色。
那是什麼？
慕容晚情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心中竟莫名的不安起來。腳步也跟着放慢了很多。
南宮羽察覺到她的異常，不禁問，“阿情，怎麼了？”
紅色，馬車，車上的湛哥哥？
不對，那是血……湛哥哥身上流出的血！
順着這些，她又聯想到了莫桑的臉色，青灰，毫無生氣？
還有那裹着湛哥哥的厚厚的貂絨外披，她總覺得，那不是給湛哥哥保暖用的，而更像是在掩藏什麼？
這一切都太奇怪了，難道哥哥和南宮羽聯手騙了她，湛哥哥不是睡着了，而是已經……
想到這，她只覺眼前一片眩暈，忽然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她猛的轉身，目光死死的盯着馬車，眼神極爲恐怖和陌生。
“阿情，你怎麼了？”
南宮羽也發現了她的異常，心也跟着跳了起來，總覺得慕容晚情有些不對。
就在他思考猜測的瞬間，慕容晚情忽而推開了她，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快的往馬車的方向跑。
“阿情！”
南宮羽猝不及防，第一反應就是追上去。
這一邊，慕容宸正背對着他們準備上車，也沒有料到慕容晚情會突然折返。
聽到南宮羽呼喚的他，下意識的回頭，剛好看見眼前人影閃過。
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慕容晚情撞開，猝不及防的跌倒在地。
待他回過神來，往馬車的方向看去時，慕容晚情已經爬上了馬車，並毫不猶豫的扯開了裹着莫桑的貂絨外披。
外披掀起的那一剎那，捲起來一陣冷風，外披隨風舞動。
瞬間，時間好像靜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定格在看那一刻。
她看見，莫桑身上都是斑駁的血跡，而他胸口更是被鮮血染透。
儘管胸口已經包紮完好，但那些刺目的鮮血已經告訴了她怎麼回事。
慕容晚情當即嗚咽出聲，貂絨大衣從手中脫落，冰冷的掉在雪地裏。
她卻仿若未覺，而是跪倒在莫桑面前，朝他爬去，顫抖的指尖伸向了他的鼻翼。
時間漸漸流逝，她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莫桑的氣息。那一刻，慕容晚情終於忍不住痛嚎出聲。
“湛……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她看着莫桑渾身是血的樣子，不知所錯極了！
她抱着莫桑，卻發現他的身體是那樣的冰冷，一絲溫度都沒有。
她的湛哥哥，真的死了！
死了……永遠離開她了！
想到這些，慕容晚情眼淚直掉，哭的撕心裂肺……
她淒厲的哭喊聲響徹天際，傳入了殿中洛泱的耳朵。
原本昏迷的洛泱，心竟猛的痛了起來，她就是被那種忽然劇烈的絞痛感激醒了意識。
乾裂的脣畔翕動着，一遍遍喚着和尚兩個字。於此同時，腦海裏似乎有很多畫面閃過，雜亂不堪。
但都是和容景湛以及莫桑的回憶過往，有容景湛傷害她的，有莫桑護着她的。
容景湛的壞，莫桑的好，這些畫面交疊其中，一遍遍刺激着洛泱的神經，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