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按照公子的吩咐，連夜去打聽了這個人，宮裏已經沒有這個人存在了！”
慕離輕垂桌子的手，微微一頓，“你具體說說什麼情況？”
“屬下打聽了聖主在楚宮的過往，她之前確實有一位跟她甘苦與共的貼身丫環，名喚小云。據說，這個小云爲聖主吃了很多苦。一直跟聖主相依爲命，與聖主情同姐妹，也爲聖主吃了很多苦。聖主跳下護城河之後，她一直都在冷宮呆着。”
“那爲何，現在找不到人了？”
“聽說，皇上有次微服出巡，帶她出宮了，之後她並未隨皇上回來。”
慕離聞言，黑眸越加幽深，“看來，我們沒有辦法帶她走了！”
“公子的意思是？”
“不瞞你說，醜姑娘恢復記憶之後，唯一牽掛的人，就是她曾經的這位衷僕，覺得當初自己在楚宮的時候，連累她受了不少的苦，虧欠她太多。所以，醜姑娘臨死之前跟我說過，若是能離開楚宮，務必帶她一起走。現在，我們要走了，所以我才讓你去找她，打算帶她一起走。”
對於洛泱的囑託，慕離永遠都銘刻在心。
“可她現在不知所蹤，我們無能爲力！”
“這件事，我自有分寸，其他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公子放心，回北荒的水陸兩道，各路關卡，屬下都安排了人，一旦出事，他們會接應我們的。”
“你確定？”慕離神色凝重的問，此次，他們要想順利回到北荒，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他要確保萬無一失。
“屬下確定，公子，我們什麼時候走？”
“明日，我們接了醜姑娘的屍體就走。”
“明日？這麼快，可皇上正處於傷情之中，情緒最不可預測的時候，聖心難測……他會讓我們帶走聖主的屍體嗎？而且就算他同意了，恐怕也不會明日就讓我們走，畢竟，他纔剛失去聖主，肯定捨不得她的屍體。”南宮羽很是懷疑。
慕離深邃的眸子染上一抹陰鬱，音色深沉，“我也不敢確定，但我會盡力勸說，讓他同意。”
這將是一場博弈，誰也不知道結果怎麼樣？
“那爲何要急在明日？”南宮羽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如果我猜測的沒有錯的話，他今晚應該會寸步不離的守着醜姑娘，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最遲拖到明天，便會耗盡精力，我們就是要等到他昏迷不醒再走，到時候他即便後悔想強留醜姑娘的屍體，也來不及了。而且這期間，就算出現意外，我們也有辦法應對，總之，誰也別想阻擋醜姑娘回北荒的路。”
說到這，慕離眸色漸深，他自然還有另一層顧慮沒有說出來。
這些，也是南宮羽事後才知道，公子的良苦用心的。
……
奕日清晨
寢殿門被推開，晨曦的光折射在容景湛臉上，刺目的白。
男人微微擡眸，茫然的眸子裏，佈滿了血絲，男人眼睫顫了顫，復又垂下，抱着洛泱的胳膊，越發緊了！
原來，他抱着洛泱的屍體，在此整整枯坐了一夜，未曾鬆開她一分，如今，他已然憔碎的不成人樣了。
殿內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光影中，他看見慕離邁步而至。
他緩緩蹲下身，手搭在了容景湛的身上。
此刻，男人在他眼裏，不是帝王，只是一個失去心愛女人的普通男人。
他也會哭，會傷心，會痛！
慕離幽幽道，“皇上，人死不能復生，讓臣帶她走吧！”
男人茫然的眸子，有了一絲意識，擡眸瞧向他。
慕離的手，往洛泱身上靠去。
不料，容景湛就像受驚的野獸一般，猛的抱緊洛泱，赤紅的眸子陰森的盯着他，“別碰她！”
慕離的手，被迫頓在半空，不敢往前移動一分。
見他猶如惡狼一般，護着自己的東西，慕離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釋。
“皇上，人死總要入土爲安，你總不能一輩子抱着她吧！”
容景湛聞言，赤紅的眼裏，閃過一抹痛色，然後落寞的垂下頭，望向懷裏毫無生機的洛泱。
“她死了！”慕離輕聲提醒。
男人的心，再次碎裂成片，眸中的霧氣漸濃，默默地抱緊她。
他的下顎緊緊貼着洛泱冰冷的額頭，剎時，淚流成河。
是啊！
她死了！
他整整抱了她一個晚上，冰冷的身體，沒有一絲氣息，他怎麼會不知道。
他懷裏抱着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皇上，這一次，你是準備把她的屍體再拋進血池，還是葬入皇陵？”
悲傷中的容景湛一愣，慕離的話，好像勾起了他潛藏在心靈深處的痛。
慕離又補充道，“可是，無論哪種，我相信對醜姑娘來說，都是最痛苦的，因爲，那些都是她血淋淋的經歷。哪怕她死了，靈魂都不會得到安息的。”
他的話，似乎刺痛了男人的心，他有一瞬的動容。
他茫然呢喃，“那何處能讓她靈魂歸去，天涯海角何處能給予她心安？”
慕離一點點掰開他抱着洛泱的手，安慰說，“何處是歸處？何處是心安，唯有家！”
容景湛錯愕地瞧向他，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她的……家？”
“是……她的家，她的根在北荒，給予她溫暖的，也是北荒，她的親人，子民在等她回去，只有葬在北荒，她方能心安！”
“北荒……”男人哽咽呢喃。
他忽而想起昔日的種種，洛泱被丟入血池，撈起來後，血跡斑駁的臉。
皇陵崩塌，變成廢墟一片的樣子。
這些，如何讓她死後魂魄歸於平靜。
他給不了她想要的心安和家人的溫暖，唯有……
想到放手兩個字，他雖心痛難忍，但對她這麼多次的傷害。
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他要顧念洛泱所想，念她所願。
“皇上，放手吧！”
放手吧！放手吧！
心裏有個聲音不斷重複着這三個字。
男人的手，緩緩地鬆開。慕離見狀伸手，從他懷裏接過洛泱。
可下一瞬，慕離的驟然一緊，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