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先回去了!”
她低眉頷首,不敢再看慕離一眼,因爲她怕慕離從她眼睛裏洞悉什麼。
“好!”慕離溫聲回答,幽深的黑眸也跟着暗了暗。
洛泱再也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她走在路上,腦子裏都是蕭允風手札裏那些話,還有他臨死時,想脣畔翕動的畫面,他到底想跟她說什麼?
她的手不由撫上了自己的臉,她彷彿離真相越來越近。
也該是時候離開這裏了!
不過,她現在身上還有傷,一切只能等到她痊癒之後,才能啓程。
因爲,只有自己足夠強大了,她才能不靠別人的保護,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
深山古剎之中,鐘聲依舊,莫桑一襲僧袍立於山頂最高處,腳踩巨石,迎風而立。
此刻的他仰頭閉目感受着山林間帶給他的寧靜幽遠。山風捲起他的僧袍,衣袂飄飄,猶如謫仙一般!
晦明禪師拄着柺杖,步履蹣跚的來到他身後,看着腳下綿延的山峯,大有一覽衆山小的感覺。
而他卻無心欣賞這樣壯麗的風景,眼中都是身前的莫桑。
“莫桑,你的心願了了嗎?”
他蒼老沙啞的嗓音響起,打碎了這山頂的平靜。
莫桑緩緩睜開眼睛,沒有說話,目光放的很悠遠。
晦明禪師自顧自的說,“她安全了,你也該放下她,考慮跟爲師回鎮國寺去了!”
“師傅!”莫桑低喚,似乎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晦明禪師深深嘆了口氣,繼續道,“南國已經如她們所願,改朝換代 。慕離現在是帝王,又是個君子,有他這個強大的保護傘,她呆在南宮在安全不過!她再不需要你的保護了!”
“再也不需要我的保護了?”莫桑呢喃,不由垂下眼眸,眸裏透着難言的失落。
是啊,正如師傅所說,她現在有慕離這個強大的後盾保護着,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護了!
他是時候功臣身退,不再打擾她,迴歸自己平靜的生活了!
見他動搖了,晦明禪師繼續道,“出家人,本不該沾染紅塵俗事,你既然沾染了,爲師就只當你是爲了散盡心中執念。如今,你與她緣份已盡,也該是時候放下了!”
也該是時候放下了!
這句話另莫桑心中莫名酸楚,垂在身側的手默默攥緊。
是啊!
他是個出家之人,實在不該記掛紅塵之事,縱使心中有千萬個不捨,他也得放下。
想到這,他閉了閉眼,像下了很大的決心,轉身朝惠明禪師躬身,“師傅,徒兒明白了!”
晦明禪師聽到他這樣說,蒼白的老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真好!爲師的徒兒,從來就沒有讓我失望過,咳咳……”
晦明禪師高興之餘,太過激動,忍不住咳嗽起來。他連忙用手捂住。
但縱使如此,他的咳嗽聲還是沒能壓下去。
“師傅!”莫桑低喚,黑眸之中,盡是擔憂。
“徒兒一切聽從師父安排!”
“好,咳咳!”晦明禪師再次咳了起來。
莫桑擔心他,於是道,“師傅,這裏風大,莫桑扶你回去吧!”
晦明禪師點點頭,在莫桑的攙扶下,下山回到古剎之中。
回到禪房之後,晦明禪師才道,“走了這一段路,爲師有些乏累了,想歇息一會,你且回去吧!”
“那師傅好生歇息,莫桑退了!”
晦明禪師點頭,待莫桑轉身邁步後,便迫不及待的關了門。
門剛關上,胸腔那股腥氣便再也壓不住瘋狂的往上竄,緊接着,就噴出一口血來。
原來,剛纔在山頂,他就已經不適了!只是怕莫桑擔心,所以隱忍至今。
看着地上那攤殷紅的血水,晦明禪師老眼中的悲傷盡顯。
但只有片刻,他便斂了情緒,擦掉嘴角殘留的血跡之後,又動手清理地上的血漬。
他不能讓莫桑看出任何異常,讓他擔心,血漬清理完畢之後,他才重重的吁了口氣,回到木牀上躺着。
而莫桑,全然沒有發現晦明禪師的異樣,回到自己禪房之後,便從衣櫃裏取出那套黑色的夜行衣。
那套夜行衣,被他疊的方方正正的,他小心翼翼的將夜行衣放在小木桌上。
看着眼前的夜行衣,莫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黑幕之中氤氳着複雜的光,跟夜行衣所有的經歷,一一在眼底掠過。
有他初到南宮時,蕭允風闖入洛泱浴池想看她真面目時,他出手阻攔的。
有蕭允風對洛泱不軌時,他出手製止的。
有洛泱偷虎符時,遇到機關和追兵,他現身引開的。
還有除夕夜,洛泱毒殺蕭允風失敗,他捨命相救的……
而這一切的經歷,都是在這套夜行衣的幫助下完成的,如果沒有它,只怕洛泱早就發現了他的身份。
這套夜行衣跟着他出生入死這麼多次,縱使夜行衣上已經有好幾道口子,他都捨不得扔。
如今,再也用不上了,他真的要扔了它嗎?
莫桑摸着夜行衣的手,緩緩攥緊,原本疊的整整齊齊的夜行衣,此刻被他揪成了一團。
遲疑片刻之後,他捧起夜行衣,又將它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他終究還是捨不得扔了它。
因爲這是他和洛泱唯一有所關聯的東西。
……
閣樓裏,鳳嵐夕一直都在盼着父親給她帶來好消息,可兩天過去了!
不但沒有好消息傳來,她連父親的面都沒有見着,而她因爲詐死的事情,不能見人,一直躲在這裏,不能出去,整個人情緒異常低落。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鳳嵐夕低落的情緒一下高漲起來,猛地回頭,果然看見鳳皓天上來。
“父親!”她欣喜的喊,開心的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