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的聲音越來越遠，楚江雪這才從悲傷中回過神來。
剛纔宮女們說，新王年紀尚小，難道是那個神祕的小少年登基爲王了，所以自己才能重獲自由？
如果真是如此，他果然君子一諾！
只是，大王之前不是有意要將王位傳給虞靈的野種嗎？
怎麼事情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看來，那個神祕小少年，確實不是一般人！
那之後，她就找了個地方，潛心研製解蠱的藥，可她費盡心思也沒有用。
眼見自己被蠱毒折磨的一天比一天瘦，青絲熬成白髮，可她除了給自己延續生命之外，根本找不到解藥。
長此以往，她便熬成了這幅鬼樣子！
回憶到這，老嫗眼中依稀有淚，目光依舊茫然的望着遠方，彷彿還沉浸在過去那些事情之中。
洛泱聽到這，眸中霧氣上涌，她大概已經知道後面發生的事了。
那個神祕小少年，很可能就是洛川，他極有可能在楚江雪那得到七情蠱之後，給了幼年在這做質子的蕭允風，而蕭允風則因爲自己的緣故，利用孃親對他的信任，給孃親下蠱。
除掉了孃親，讓自己失去了保護傘，他的帝位就穩固了！
真是這樣嗎？
想到這，洛泱的心莫名揪痛起來。
老嫗死死盯着她，趁她不備之際，張嘴吐出一枚暗器，直射洛泱。
莫桑黑眸一寒，出手擋開，暗器反折回去，削掉了老嫗的髮絲。
老嫗再次向洛泱襲去，千亦雪擋在洛泱身前，老嫗利爪揪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
“嘶！”
千亦雪反抗的同時，胳膊上的衣裳被撕碎，露出白皙的皮膚。
老嫗抓着碎布後退一步，不經意瞥向千亦雪的胳膊，這一瞥，她如雷轟頂，整個人都震住了！
那雙凹陷的老眼更是死死盯着千亦雪的胳膊，表情震驚且難以捉摸。
“你的胳膊……”
她的胳膊上，居然刺着一個千字！
那個字，就想烙印一樣刺痛了她的眼，闖入她的心。
千亦雪隱私被窺探，急忙扯起袖子遮蓋，但一切都晚了，老嫗早就看見了！
老嫗激動不已，朝千亦雪衝過去，迫不及待的問，“你胳膊上怎會……”
但她話未說完，身子就震了一下，劇痛從胸口蔓延，她愣住了！緩緩低下頭，往劇痛的胸口看去。
她的心口已經被利箭穿透，箭尖那頭還往下滴着血水。
於此同時，窗外黑影一閃而過。
“誰？”
千亦雪快速追了上去，洛泱正欲往前看個究竟，莫桑及時制止了她。
洛泱無奈，目光落在老嫗身上，老嫗的注意力全然在千亦雪身上。
看到她跳窗而出，去追那個黑影的那一刻，她嘶聲大吼，“不要去！”
但千亦雪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她的視野裏，老嫗激動異常，往千亦些消失的方向艱難邁步。
但她畢竟受了重傷，而且本身身體虛弱，根本沒走幾步，就趔趄的跌倒在地。
但她仍舊沒有放棄，雙手死死摳着地面，拼命往前爬去，嘴裏不斷呢喃。
老嫗暗啞的嗓音裏，充滿悲哀，眼裏更是流露出強烈的不捨和眷戀，跟剛纔的她截然不同。
她這強烈的變化，另洛泱奇怪，她急忙上前，扶住老嫗，正要看她的傷口時，老嫗卻一把揮開她的手。
“走開，不用你假惺惺！”
“你被箭刺穿了心臟，如果不及時救治，很快便會殞命的。”洛泱神色嚴峻的說。
老嫗冷哼，目光寒涼的瞧着她，“別以爲老身不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思？你救我，不過是想知道你的身世罷了！”
洛泱一怔，不過確實如此，至少她現在不想看到老嫗死在自己面前。
“難道你就不想活？”
老嫗蒼涼一笑，她怎麼會不想活？
這麼多年，她熬白了頭，變成這幅模樣，不就是想活着。
可她知道，就算沒有這一箭，自己也命不久矣，如今只是提前幾天結束生命而已。
她已經坦然面對，並在生命結束前，見到了虞靈的女兒，她想要她給自己陪葬。
那樣，她就死而無憾了！
可老天爲什麼要這樣愚弄她，在她臨死前，讓她知道看到了千亦雪胳膊上的刺青。
她現在真的不想死了，她想活着！
因爲，剛纔那個姑娘。
心口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她連呼吸都困難了，只能張着嘴，大口的喘着氣。
望着千亦雪消失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但她不甘心，依舊強撐着身體，往前爬去。
她想在臨死前，看她一眼，跟她說一句話，哪怕只有這樣，她也能瞑目了！
“你別在動了！”
看着她身上越來越多的血，洛泱警告。
呼吸越來越困難，老嫗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忽而揪住洛泱的衣襟。
莫桑以爲她想傷害洛泱，一腳將她踢開，老嫗枯瘦的身子像外滾了幾滾，方纔停下。
“噗！”
她偏頭吐出口血來，饒是如此，她卻仿若未覺，朝洛泱的方向伸出手，暗啞的嗓音顫抖的問。
“你告訴我，剛纔離開的那姑娘，叫……叫什麼名字？“
她眼中殺氣盡去，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悲哀和渴望。
洛泱一怔，老嫗這樣的眼神，她還是頭一次見，此刻的她，戾氣盡消，就像一個無助的孤寡老人，全然沒有了之前的陰森恐怖。
洛泱也不知道爲什麼，脫口而出，“她叫千亦雪！”
老嫗悲哀的老眼染上一層希冀，呢喃，“她……她也姓千？”
她的聲音很小，但洛泱還是聽到了！
正疑惑老嫗爲何如此上心千亦雪的事時，又聽到她問，“你可知……可知她的身世？”
洛泱迎上她充滿希冀的老眼，不忍拒絕，於是道，“她是個孤兒！”
老嫗聞言，霎時間胸口怒海翻騰，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老嫗，你問這些做什麼？”
老嫗沒有回答她，茫然的視線重新移到千亦雪消失的方向，並顫顫巍巍的伸出手。
她枯瘦的手指極力想抓住什麼？但她抓到的只是一天虛無的空氣。
然後，聲嘶力竭的吼了一句，“老天爺啊，你爲何要如此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