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夫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她，一字一頓的回答她。
“姑娘，這件事我無能爲力，不僅是我，其他大夫也沒有這麼高超的技術。”
看她神情嚴肅，以一副大夫的專業口吻說的，司空流月的心霎時涼到了谷底。
她身上完美無瑕，怎麼可以留下這麼醜陋的疤痕？那她豈不是不完美了？
想到這，怒氣上涌，她一改剛纔溫順的態度，不顧傷口的疼痛，揪住女大夫的衣襟，厲聲逼問。
“你胡說什麼，你個庸醫，自己醫術不行，反而還要拖其他大夫下水，你安的什麼心？”
見她突然發狂，女大夫有些害怕，軟聲解釋，“姑娘，不是我推卸責任，我說的是事實。”
“滾！”
司空流月甩開她，趔趄倒地，牽動了傷口，另她忍不住蹙眉。
女大夫並沒有走，而是退了幾步，看着司空流月發狂的樣子，不想與她多作糾纏，順手撈起藥箱，臨走前丟下一句。
“那姑娘另請高明吧！”
“滾，你這個庸醫。”司空流月朝她撕心裂肺的吼，順手撈過桌上的花瓶，朝她砸了過去。
“啪！”
花瓶沒有砸到女大夫，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女大夫剛踏出門，耳畔就傳來花瓶撕裂的巨響，她身體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正準備走時，撞見了門口等候的慕離，慕離聽見裏面的聲音，又看到女大夫被趕了出來，不禁擰眉。
“大夫，她怎麼樣？”
女大夫目光閃爍，看到慕離那一刻，無奈解釋，“公子，您還是另請高明吧，這位姑娘我伺候不起。”
說罷，她疾步離開。
而此時，房裏傳來司空流月低低的啜泣聲，慕離察覺不對，立刻踏進房門，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
誰知，剛進去，就看見司空流月赤腳坐在牀榻前的地上，衣裳不整，雙手緊緊抱着自己的膝蓋，默默垂淚。
“司空小姐？”
慕離開口低喚，不知道她在傷心什麼？
司空流月聽到慕離的呼喚聲，意識立刻回還，下意識將滑下肩膀的衣裳往上提了提。
慕離這纔將注意力放在她手上，剛好看見她扯上衣裳遮住了的左肩，上面包紮好的紗布，已經被鮮血染紅。
“你……爲何哭泣？”慕離擰眉問。
司空流月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低頭抹了把眼淚，然後擡起頭，委屈的看向慕離。
“公子，剛纔那個大夫說，我的傷口會留疤。”
她含淚的眼眸裏，水霧依舊濃烈，明明是剛抹過的眼淚，這會又要掉下來了！
慕離恍然，原來她是爲這事，只能安慰，“原來如此，再找過別的大夫瞧過便是！”
司空流月聞言，猛的搖頭，眼淚簌簌而落，“沒用的，那個大夫說，沒有人能爲我除掉傷疤了！身上留了疤，以後我可怎麼見人啊！”
說着說着，司空流月又委屈的哭了起來，越哭聲音越大。
慕離看在眼裏，心裏五味雜陳，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世間，無論哪個姑娘家，最在乎的莫過於自己的容顏和身體。
耳畔，司空流月的哭聲越來越大，慕離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道，“小姐，別難過，總會有辦法的。”
“還有什麼辦法？我現在變成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音落，她猛的爬起來，衝到門口，將地上的花瓶碎片撿了起來，伸出手作勢要往手腕上割。
慕離一驚，即刻衝上去奪她手裏的碎片，“司空小姐，你幹什麼？”
“你放開我，我不想活了，讓我死了罷！”
司空流月哽咽，下手更狠了！
慕離緊緊攥着她的手，費力的從她手裏奪過碎片，扔到一旁，然後厲聲罵。
“不過是毀了一點皮膚，你何故如此？難道那塊皮比你的命還重要嗎？”
司空流月聽到他這話，先是一怔，而後目光才移向慕離，與他對視良久忽而笑了起來，目光裏皆是諷刺。
“難道你不知道嗎？女人的皮就相當於女人的命，沒了皮就沒了命，皮膚被毀，哪個女人心裏會好過？不信你去問問你那個醜姑娘。”
司空流月說這話時，手同時往窗外指去，慕離一怔。
她說的那個醜姑娘，不用問，他也能想到指的是洛泱。
見他發怔，司空流月繼續道，“她頂着那樣一張令人作嘔的臉，心裏是何滋味？你問過她感受嗎？她心裏快樂過嗎？她在意嗎？”
司空流月一連問了幾個問題，堵的慕離啞口無言。他確實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因爲在他心裏，從來沒有覺得洛泱難看，也從未覺得洛泱那張臉醜。
他心裏根本就從未在意過。
現在被司空流月這麼一說，他才猛然意識到洛泱也是一個姑娘家。
她應該和所有姑娘一樣，都愛美，如今毀容的洛泱，心裏是何滋味？
她應該也是很難過吧！
而自己，卻忽視了這一點，一聲聲喚她醜姑娘，從未想過，這一句醜姑娘對她的傷害有多大？
而洛泱，也從未在他面前表現出在意或者難過的樣子，如今想來，在心裏，她一定是在意的吧！
而自己，卻從未想到過她的感受。
他真是太粗心了！
思及此，內疚像浪潮一樣涌上心頭，他真誠的道歉，“對不起，是在下考慮不周，忽略了你們的感受。”
司空流月見他道歉，心中不由一怔，意外的瞧向他，“看來，那個醜姑娘在你心裏的地位不斐，你爲了她，居然跟我道歉。”
司空流月邊說邊抹淚，聲音沙啞哽咽。
慕離垂眸，好一會才斂了情緒，沉聲道，“本就是我的錯，而且小姐是爲了救我而受傷，小姐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除去小姐身上的疤痕的。”
司空流月意外瞧向他，“連大夫都無能爲力的事，你能有什麼辦法？”
剛纔女大夫的話，她至今都記憶猶新，猶如被判了死刑一般，讓她無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