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的公子是真的死了！
她死死咬着脣畔，儘量剋制着自己心頭的悲傷，像沒事人一樣繼續擦着慕離的雙手。
隨後，又給慕離整理了一下衣襟，確定慕離穿戴整齊之後，她緊皺的眉心忽而鬆開，霧氣漸濃的雙眸劃過一抹淡然。
她笑了，“公子，一路走好！”
說完，她扭頭，目光一寸寸移到桌上那唯一的鏡子上，她起身，來到鏡子前，看着鏡中的自己。
她的臉雖然看起來有些憔悴，而且氣色不大好看，但是容貌尚可，只要塗點胭脂，還是能見人的。
她從懷裏取出一張脣脂，對着鏡子輕輕抿了一下，蒼白的脣畔，即刻變得紅豔奪目。
這樣，到了地下，他的公子應該能認出她來吧！
一念至此，眼淚滑落！
她深吸口氣，隨手將脣脂放於桌上，然後來到慕離身側躺下，轉而看向慕離，眼中盡是深情。
“公子，既然阿雪生不能陪你終老，那就陪你一同赴死。”
音落，她拿出藏於袖中的匕首，對着自己的手腕，狠狠的劃了下去。
霎時，殷紅的血水溢了出來，順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下。
她鬆了手，染血的匕首咣噹一聲掉落在地，濺起無數血水。她卻仿若未覺，含淚的雙眼始終看着慕離。
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公子活着啊！可是，老天爺偏偏奪走了公子的命。
她縱使有千般不捨，萬般不願，也是無可奈何啊！想到這，她染血的手撫上慕離的臉。
“公子，別怕……阿雪這就來陪你了！這樣，黃泉路上，你再也不會孤寂了！”
她深情的望着慕離，淚珠從眼角滑落。
她以前一直希望跟在慕離身邊，後來不得已才離開。如今，能死在他身邊，也算是一種幸福。這對她來說，已經是老天爺對她最大的恩賜了。
她手腕上的血一滴滴滑落在慕離臉上，千亦雪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眼裏的光也在一點點消失，頻臨死亡前，她腦海裏閃現的都是有關慕離的一切。
看着看着，她就笑了！
“公子，阿雪來了！”
她笑的哀絕，望向慕離的眼裏，都是無盡的眷戀和不捨。
但是想到他們很快就能在黃泉相見，她又覺得無比欣慰，最後，終於緩緩地磕上了眼眸。
……
南宮羽一直在外打探消息，但是依然和前幾日前一樣，無功而返！
回到院子門口，剛好撞見顧朝回來，他們已經有好幾日未見，此刻見到他，南宮羽不由一喜。
“顧朝，你那可有夜辭將軍的消息？”
顧朝聽他這麼問，眸中的光隨即消失，落寞的搖了搖頭。
“我原以爲阿羽兄這邊會有將軍的消息，看來也是毫無進展。”
自從他接管了南詔抵達大楚的軍隊後，便一直按照夜辭的吩咐，埋伏在外，幾日都未曾回來。
沒有想到幾日過去了，他們根本就沒有等到任何信息。
所以他把希望寄託在南宮羽這邊，沒有想到結果還是一樣。
南宮羽見如此，深深地嘆了口氣。“公子撐了這幾日，已經是極限了！他若是出事，阿雪也活不成了！”
南宮羽看了他一眼，這才道，“顧兄，不瞞你說，我之前撞見阿雪藏了匕首，我猜測，她心裏肯定是想隨時爲公子殉情。”
顧朝聽了，心裏一驚，“那我們趕緊回去看看。”
二人剛到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顧朝心裏一驚。
南宮羽更是預感到不好，急忙推開門，二人同時往榻上看去，但見千亦雪和慕離手牽着手，安靜地躺在那，蜿蜒的血水，順着牀榻一路延伸到門口。
地上那把染血的匕首刺痛了南宮羽的眼，異常觸目驚心，他如遭雷擊，整個人呆立當場。
千亦雪，竟真如他所料，殉情了！
那不就意味着，公子死了！
“阿雪姑娘……”
顧朝的驚呼聲，拉回了南宮羽的思緒，愣神的他如大夢初醒一般，瘋了絲似的衝到慕離身旁。
於此同時，顧朝已經先他一步衝到千亦雪身側，並第一時間撕下身上的衣袍，裹住了千亦雪流血的手腕。
“阿羽，她真的殉情了！”
南宮羽顧不上顧朝說了什麼，伸出手徑自探到慕離鼻翼，果然已經探不到任何氣息了。
他渾身一震，往後退了一步，腦袋轟鳴作響。
公子，真的死了？
他眼神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顧朝扶起千亦雪，邊搖邊喚。
“阿雪姑娘，你醒一醒！阿雪姑娘……”
但千亦雪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阿羽兄，快找大夫。”
顧朝朝南宮羽招手，全然沒有發現慕離這邊的不對勁。
南宮羽意識恍惚的看向他，目光落在千亦雪割破的手腕上。
那裏，傷口雖然已經被顧朝纏住，但血還在往外冒，染溼了布條。
見南宮羽還呆愣在當場，顧朝怒了，“阿羽兄，你在想什麼？快啊！”
南宮羽徹底回神，喃喃自語，“顧朝，公子他……死了！”
此時，他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落了下來，雙手更是死命揪着自己的頭髮，內疚自責不已。
“都怪我，明知阿雪早就蒙生死意，卻往沒有及時做出措施，要是我能事先想到辦法打消她的念頭，事情也不至於如此，都怪我！”
南宮羽咬牙切齒，恨自己的疏忽大意，就因爲如此，他現在纔要面臨同時失去兩個至親之人的痛苦。
而顧朝聽到南宮羽的話，錯愕地看向他，漆黑的眼眸裏，都是不可置信。
“你說……你們家公子……”
死了兩個字，他始終沒有說出口，怕傷了南宮羽的心。
然後，下意識的看向懷裏的千亦雪，像是明白了什麼。
他剛纔一心只顧着給千亦雪止血，竟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千亦雪的生死。
想到這，他緩緩伸手，往千亦雪的鼻翼探去，氣若游絲。
顧朝鬆了口氣，對南宮羽道，“她還有一絲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