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爲什麼就這幾步之遙的距離,都不給他?
他顫顫巍巍的往前走着,眼看就要到橋頭時,他卻再也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他不甘心,手指撐着地面奮力的往前爬去,但只爬了兩步,喉間大量的腥氣上涌,鮮血溢出脣畔。
“啊!”
他痛苦的嘶吼着,身體在極度的不甘中痙攣了幾下之後,終於嚥了氣。
可他的雙眼,卻依然死死的瞪着橋對面的,至死都未曾閤眼。
慕容宸看到容景煜倒地之後,帶着幾個隨身護衛追了上去,他們小心翼翼的來到橋上,警惕的看着地上的容景煜。
隨後,他蹲下身,伸出手指在容景煜鼻翼探了探,確定他是真的死亡後,方纔鬆了口氣。
於是,斂了神色快速往回走去,期間經過洛泱身側,但見洛泱和千亦雪都沒有大礙,便只淡淡的問候了一句。
“女君陛下,剛纔在下爲了抓叛賊,多有得罪,傷害到女君,那也是無奈之舉,還請女君見諒。如今叛賊已除,女君陛下還是儘快離開的好,在下還有許多要事處理,恕不遠送了!”
音落,他正準備離開,洛泱卻及時喚住了他,“慢着!”
慕容宸側頭睨向她,目光帶着疑惑,“還有何事?”
洛泱忐忑地問,“剛纔答應放我們走之人,可是莫桑?”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她心頭,不問清楚,將會是她心頭永遠的疑惑。
慕容宸這才恍然明白,“敢情女君剛纔是把容景煜當成了莫桑,纔會拼死相救?”
難怪她剛纔先是救,後是殺,舉動如此反常,原來原因在這。
洛泱咬脣,良久才反問,“你還沒有回答本君的問題。”
慕容宸雖不願說,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想瞞也瞞不住了,乾脆坦誠回答。
“是……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了!”
洛泱的心微微一顫,似是明白了什麼,但還是不死心的問,“什……什麼意思?”
慕容宸瞧向她,目光深深,“等會……你就明白了!”
音落,他帶着隨從,急匆匆地趕回莫桑身邊,並一甩身上的衣袍,跪在莫桑身前。
“謀逆叛賊已經伏法,末將恭迎皇上回宮,重掌天下!”
衆將士聞言,相繼跪下,齊聲高喊,“恭迎皇上回宮,重掌天下!”
寒風乍起,撩起莫桑的長髮,衣袂飄然,他就站在萬軍之前,帝王的風姿一覽無遺。
洛泱看到這,彷彿受了莫大的刺激,渾身的血液瞬間逆流,整個人都往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的呢喃。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是這樣。”
見她神魂顛倒的樣子,千亦雪急忙扶住她,擔憂地問,“洛姑娘,怎麼了?”
洛泱猛地驚醒過來,無措地握緊千亦雪的手,“阿雪,你告訴我不是這樣的,對不對?”
她說這話時,聲音都在顫抖
千亦雪從未見過這樣害怕的洛泱,心也跟着慌了,“洛姑娘,到底發生何事?什麼不是這樣?你把話說清楚。
洛泱含淚的目光這才望向她,“莫桑他……他不是莫桑!”
洛泱目光這才從她身上移開,落在遠處萬人跪拜的莫桑身上。
“他是……”洛泱哽咽了,一時間竟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他是誰?”
千亦雪的心爲之一冷,疑惑不安的凝視着她。
洛泱顫抖的擡起手,目光癡癡帝地指向莫桑,“他是楚國萬人之上的帝王,再也不是鎮國寺那個謫仙一般的和尚了!”
“帝王?”千亦雪蹙眉呢喃。
楚國的帝王是容景湛,怎麼會是莫桑?
但聯想到洛泱傷心欲絕,失魂落魄的模樣,她霎時明白過來。
“難道說……莫桑就是容景湛,容景湛就是……莫桑?”
說到莫桑兩個字時,她的音調漸漸低了下去,幾乎聽不見。
洛泱緩緩地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滑落臉頰,她雖然不願承認,但鐵一般的事實已經擺在她面前,她不得不認清這個事實。
“怎麼會這樣?這……”千亦雪震驚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匪夷所思的事?若非她親眼所見,親耳聽到洛泱這麼說,說什麼她都不信。
洛泱根本無心再聽千亦雪說了什麼?
只是緩緩地掀開眼簾,擡頭望着天,天空陰沉的可怕,風雪還在不停的下着,縱橫交錯迷了她的眼。
爲什麼?
爲什麼他們會是同一個人?
一個是她最愛的男人,一個是她最恨的男人,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老天爺是覺得她受的苦還不夠多嗎?所以才這麼戲耍她?
爲什麼啊?
莫桑本就是她黑暗人生中的最後一道光,可如今卻被毫不留情的掐滅了!
唯一支撐着她的信念沒有了,她的世界在這一瞬間轟然奔榻了,再也沒有比此刻更另她悲痛的事了。
“噗!”
洛泱猛然吐出一口鮮血,倏然又哭又笑起來,口中似有紅蓮綻放,璀璨奪命。
“呵呵……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她不斷質問着,像是在質問老天,又像是在質問自己。
鮮血自她脣畔墜落,滲進了她火紅的衣裙上,與它們融合在一起。
她眼前一黑,轟然倒了下去!
“洛姑娘!”千亦雪驚呼,猛地扶住她。
可洛泱,卻宛如被抽走了靈魂一樣的軀殼,無論千亦雪如何呼喊,都沒有半點反應。
她看了眼周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風聲獵獵,雪花漫天。
這樣悽慘地場景,彷彿是在替洛泱惋惜,她再也不敢停留,扶起洛泱,冒着風雪往前走去。
遠處,衆將軍的高喊聲此起彼伏,莫桑雖不願接手這個位置,但是眼下軍心渙散,又經歷了一場浩劫。
楚國已是內憂外患,再也經不起折騰了,而他也已經被逼的騎虎難下,不得不暫時接手這一切。
思及此,他只能揚起手,高聲道,“楚國有你們這樣忠肝義膽的將士,幸甚至哉!既然民心所向,朕順應天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