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榻上的慕離掀開眼簾的那一刻，腦袋還是有些昏昏沉沉。
這一覺，他並沒有睡好，睡夢裏都是洛泱蠱毒發作時的場景。
那種心驚動魄驚恐無助的感覺，至今縈繞在他心頭，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所以，醒來之後，他精神依舊很不好，此時，他正以掌拍着額心，試圖讓自己的精神好一些。
而進殿的晉公公剛好看到這一幕，輕聲吩咐身邊的人將備好的茶點放到一側。他自己則來到慕離身邊。
“君上，您醒了！茶點已經備好，您用一些吧！”
慕裏瞅了一眼，擰眉，“本君沒有胃口。”
晉公公沉默，給予身側的宮女一個眼神，宮女端着茶點退了出去。
“對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慕離問。
“回君上的話，已經日落西山了，君上睡了一天一夜。”
果然如此，難怪他感覺自己睡了很久，隨即他又道，“醜姑娘呢？她如何了？”
“洛姑娘那，奴才先前去看過，情況比昨天好了許多，君上大可放心。”
他說話間，慕離已經掀了被褥起牀，一旁伺候的宮女，連忙上前替他更衣。
“君上，您不再睡一會？”晉公公奇怪，他的樣子明明看起來還很疲憊。
“不必了，本君得去看看她。”
這一覺，他本就睡的不踏實，如今醒了，不看到洛泱，他豈會安心。
“小晉子，你去通知醜姑娘，說本君一會就去看她。”
晉公公領命退下。
冰玉宮中，洛泱和千亦雪接到晉公公的通知，二人不由對視了一眼。
送走晉公公之後，千亦雪看着洛泱的目光變得複雜，“洛姑娘，司空流月與公子的大婚將近，此事宜早不宜遲，眼下就是好時機。”
洛泱抿脣，沒有說話，但神色已經給了千亦雪答覆。
千亦雪將洛泱拉到梳妝檯前，雙手搭在洛泱肩上，視線看着鏡中的她們自己。
“洛姑娘，阿雪爲你打扮一下。”
蠱毒發作剛熬過去不久，洛泱臉色本就不好，在六道裂痕的映照下更顯蒼白。
“阿雪，不必如此吧！”洛泱極爲不自在的看着鏡中的千亦雪。
千亦雪湊近她的臉，放柔了聲音，“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容顏上添幾分心思，勝算會更大些。”
洛泱沒再反駁，而是順應千亦雪的意思，在蒼白的臉上添了些提色的胭脂，還有脣脂，最後畫了眉毛。簡單的裝扮之後，她整個人的氣色果然好了許多。
“阿雪，可以了吧！”洛泱問。
千亦雪點頭，她並不擅長裝扮，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她的全部能力了。
“應該差不多吧！”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外的腳步聲，千亦雪神色一凜，小聲囑咐。
“洛姑娘，一切就看你的了，阿雪先撤了。”
洛泱點頭之後，千亦雪退到帷幔之後，並隱身藏了起來。通過輕揚的紗幔，偷偷觀察着殿中的一切。
自千亦雪退下之後，洛連忙整理了一下臉上的妝容，不多時，慕離進殿，喚的第一句便是醜姑娘。
“公子！”她喚，臉上漾起一抹笑。
慕離見她妝容有些改變，黑眸之中不僅沒有驚豔之色，反而溢滿了擔憂。
她將洛泱拉到一側，不安的問，“醜姑娘，身體是否又有異常？”
“未曾，公子爲何如此問？”洛泱一臉疑惑。
慕離黑眸中的擔憂之色，這才漸漸散去，“我以爲你打扮的明豔，是爲了刻意遮蓋臉上的憔悴之色，怕被我看見，因此擔憂。”
洛泱眼睫輕顫，沒有想到慕離竟心細至此，一進門就發現了自己妝容不對。
她目光下意識的瞥向身側不遠處千亦雪的藏身之處，帷幔飛舞間，她似乎感受到千亦雪那熾熱的目光。似是在催促她。
未免慕離發現，她只能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並嚥了下口水，鼓足勇氣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打扮的明豔，並非如公子所想，而是……”
說到這，她不由頓住了，接下來的話，就感覺像刺一樣，卡在喉嚨間，她怎麼也說不出來。
見此，慕離瞧着她的黑眸漫上一抹疑慮，“而是什麼？”
他的聲音低醇富有磁性，一下拉回洛泱的意識，洛泱的心猛地一顫，忽而清醒過來。
“而是……”她低喃，聲音越來越小。
見她遲疑，慕離知道她有所顧慮，脣畔彎彎，“醜姑娘，你想說什麼直說無妨。”
在他的注視下，洛泱雖然覺得壓迫，但還是迫使自己擡眸迎視着他。
“而是……爲了悅己者容。”
“悅己者容？”慕離怔住。
他清楚地記得，洛泱思慕之人是莫桑，難不成是爲了他。
於是，下意識的回答，“這宮中，並無莫桑！”
慕離提到莫桑，洛泱的心猛的一痛，猶如萬箭穿心。
爲了不讓慕離看出破綻，她極力斂去眸中蔓延的霧氣，莫可奈何的一笑。
“公子誤會了，洛泱歷盡事事滄桑，莫桑早已不在心中，如今我心中思慕之人，已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慕離重複了一遍她的話，下意識的問，“那是何人？”
面對他的問題，洛泱身上的血流加劇，一顆心緊張的更像是隨時都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公子難道不知？”她反問，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不知爲何？慕離的心竟也莫名緊張起來，好似隱隱猜到了什麼，看向洛泱的眸子泛着光。
“醜姑娘，你現在思慕之人不會是……”
“沒錯，我蠱毒發作，公子一直不離不棄的陪着我，我醒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對公子的感情，不知不覺已經變了。”
說到這，她的聲音竟有些發顫，餘光不由自主的又掃了眼千亦雪藏身的地方。
好一會，她才鼓足勇氣，繼續道，“原來……我早已思慕公子而不自知。”
慕離渾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看着洛泱，眸中的光變得極爲複雜，似有驚喜，又有意外……
“醜姑娘，你說……你思慕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