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是情不自禁的擡手,接過了夜辭遞過來的茶杯,她垂眸看了眼杯子裏的茶水。
淡綠的顏色,甚是好看,升騰的霧氣冒着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忍不住令人心動。
她握着杯子的雙手,不由緊了緊,見此,夜辭聲音更柔了。
“嚐嚐!”
千亦雪抿脣,而後捧起杯子輕輕抿了口,甘甜爽口,清喉潤膚,確實是好茶。
但又恰恰因爲是好茶,所以烹煮方式講究時間和技巧,一切都要掌握火候,恰到好處纔行。
很明顯,夜辭在這一方面經驗頗豐,確實比自己強多了,她忍不住又多喝了兩口。
見狀,夜辭淡笑詢問,“如何?不會比你烹製的茶水差吧?”
千亦雪眼睫輕顫,緬甸的迴應,“果然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將軍竟還有如此才藝。”
“承蒙阿雪姑娘誇獎,既然如此,不如多喝一杯。”
夜辭又替千亦雪續上一杯,而後示意她坐下,千亦雪點頭,動作優雅的坐了下去。
“這裏簡陋,委屈阿雪了!”
“將軍在朝爲官都不在意,何況是像阿雪這樣的江湖兒女。”
的確,對於她來說,比這惡劣一百倍的環境,她都經歷過,豈會在意這些。
“那本將就放心了!對了,上次一別,我們已是多日不見,不知阿雪姑娘你……身上的傷恢復的如何?”
聞言,千亦雪餘光下意識的掃了眼自己曾經受傷的肩膀,心中一暖。
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自身都難保了,居然還關心着自己的傷,相比之下,自己對他做的事,就太……
思襯至此,千亦雪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小聲迴應,
“已經差不多痊癒,多謝公子掛心。”
“那就好,記住,你一個姑娘家,要時時刻刻保護好自己,別讓自己受到傷害。”
“多謝將軍提醒,阿雪記住了!”
聽到這,夜辭忽而笑了,“你看看本將,光顧着與阿雪姑娘討論茶道,竟忘了問姑娘來此的目的,真是疏忽。”
千亦雪聞言,原本還算清亮的眸色漸漸暗了下來,連與夜辭品茶的興致也降了幾分,情緒變得異常低落。
夜辭看出了不對勁,體貼的問,“怎麼了,是不是本將哪裏說錯了?”
“不。”千亦雪忙搖頭否認,“將軍的事,阿雪都聽說了,所以阿雪是特地來看將軍的。”
夜辭聞言,理解的點了點頭,動作嫺熟的放下茶杯,側着身子優雅的靠在牆邊。
“驚動了阿雪姑娘,想必事情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
話至此處,夜辭頓了頓,而後擡眸睨着她,繼續詢問,“看來……本將這次是凶多吉少了!外面的情況,一定對本將很不利吧!”
“將軍都知道了?”千亦雪眨巴着雙眼問。
夜辭苦笑,黑眸之中多了一絲淡然,“能驚阿雪姑娘來看我,本將猜也能猜出幾分來。”
明明被關押在此處,與世隔絕,更沒有機會知道外界的消息。可卻因她一個小小的舉動,便猜出了外面的情況,當真是厲害。
難怪,夫君和小云如此忌憚他,欲將他除之而後快,這樣的人留着,對他們來說,確實是莫大的威脅。
見她發怔,夜辭聲色又起,“阿雪姑娘,再想些什麼?”
他的聲音猶如冬日暖陽,灑在千亦雪心頭,拉回了她飄遠的思緒,她略微尷尬的攏了攏額前散落的髮絲回答。
“沒……沒想什麼?”
“阿雪姑娘,本將知道外面的情況可能對本將很不利,但本將還是想知道具體情況。不知阿雪姑娘,能否告知?”
千亦雪迎上夜辭詢問的目光,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她知道此事瞞着夜辭最好,但不知爲何,看着他的眼睛,自己的心還是沒來由軟了下來。
她終是沒忍住道,“聽說城南王藉着此事,聯合衆臣逼女君陛下儘早處置將軍。還好……那些擁護將軍的大臣極力反對,併爲將軍爭取到了三天時間。可是……若這三天他們無法找到另將軍脫罪的證據,時間一到,將君恐怕……”
“恐怕難逃一死,對嗎?”夜辭面色清冷問。
他坦然的態度,震撼了千亦雪的心,千亦雪驚愕的同時,只能點點頭。
得到答案,夜辭眸光深邃了許多,但臉上依舊沒有過過多的情緒變化,不知再想什麼。
二人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千亦雪忍不住問,“城南王本就與將軍有過節,此次他一定會抓住這大好時機,將將軍除之而後快。有他從中作梗,所以……只怕那些擁護將軍的大臣,沒有那麼容易可以找到將軍脫罪的證據。不知……將軍自己,可有自救的辦法?”
問出這話時,她立刻就有些後悔了!
她這是在幹什麼?
夜辭和夫君是敵人,夫君會有今日,明明是他背叛夫君,投奔洛泱所致。
如今,夫君和小云好不容易纔尋得機會,對付他,讓他受困於此。
她倒好,居然關心起敵人來,還要問他如何自救?
她到底是怎麼了?
越想,她腦子越亂,腦海中好像莫名涌起一股火焰,灼燒着他的腦子,灼痛了她的每一根神經,頭竟開始絞痛起來,越來越猛烈。
“呵……”
她忍不住悶哼出聲,細密的汗珠涌上臉頰,她猛地擡手,捂住了自己的頭。
見她如此,夜辭臉色微變,“阿雪姑娘,你怎麼了?”
千亦雪額頭青筋暴起,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聲音來。
“阿雪,他們都是你的敵人,絕不能讓他們害你的夫君。你不要被他們的表象迷惑了。”
這句話,一遍遍在她腦海裏迴盪,反覆敲打着她的神經,迫使她清醒過來。
隨着她想法的日益堅定,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終於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