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她被大力推開,容景湛擋在她身前。
劍尖頓在半空,再也沒有往前移動一寸,竟是洛泱徒手抓住了劍尖,殷紅的血水正往下滴落,而劍尖的另一端,正握在太后的手中。
容景湛微微一愣,內心震撼的同時,伸手擋掉了劍尖。
洛泱喫痛,趔趄的往後退了數步,太后抓住這一瞬的機會,再次向小云刺去。
眼見劍尖再次逼向自己,小云連退數步,嚇的悽聲尖叫。
“母后,不要!”
容景湛欺身而至護住了她,銀白的劍刺破了他的肩上的衣服。
那一瞬,太后頓住,握劍的手在顫抖,滿眸的絕望和悲痛。
“你滾開!”太后嘶吼着,赤紅的眼眸像潑過血一樣。
容景湛絲毫不爲所動,決然的護着身後的女人,“母后,你瘋了嗎?”
他的母后,纔剛醒,就像瘋子一樣,要殺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大呵,“太醫,太后怎麼回事?是不是餘毒未清,影響了她的神智?”
太醫臉色慘白,正要過來,太后猛的伸出另一隻手阻攔,“都別過來,否則休怪哀家劍下無情。”
在場的所有下人都有所忌憚,不敢往前邁一步。
“母后,你到底怎麼了?”容景湛蹙眉,看來她神智是清醒的。
“母后?”太后冷哼。
她倏然就笑了,嘲諷地睨着容景湛,“虧你還喊我一聲母后,可你爲了這個女人,卻不顧母后的死活。”
太后突然抽回劍,指向藏在容景湛身後的小云,赤紅的眼眸裏火花四濺。
“母后,兒臣何時不顧你的死活了?”
“哀家醒來後,聽見你們的對話,哀家中毒,很明顯是和妃所爲,你卻處處護着她,還要殺跟着哀家幾十年的老奴,這不是不顧哀家的命,是什麼?”
太后厲聲質問,眼底的火焰越燒越旺。
“母后,事情還沒有查清楚,豈可胡亂治罪?你總要給兒臣一些時間,讓兒臣查清楚。”
“這是明擺的事實,你分明就是在偏袒她,你要哀家給她時間,是想給她時間繼續找機會要哀家的命麼?”
“母后,你冷靜一點。”容景湛耐心勸說。
太后卻完全失去理智,怒海翻騰,“今日,不是她死便是我亡。”
音落,她再次舉起劍,向小云刺去,容景湛出手如風,扣住太后的劍柄,用力一折。
太后喫痛,趔趄倒地,手臂蹭在地上,破了皮。
“逆子,你竟爲了這個賤人,出手傷哀家?”
太后不可置信的瞪着她,心像被利刃剖開了一樣疼。
容景湛錯手傷了太后,心裏也不好受,他瞥過臉,錯開與她對視的視線,聲音涼薄,“朕無心的,朕只希望你不要無理取鬧。”
他絕不能讓他傷害他心愛的女人,絕不!
“你護她倒是護的周全,全然不顧哀家這個母親,那哀家生下你這個兒子何用?你還不如去死。”
太后豁然起身,提劍刺向他。
容景湛猝不及防,肩膀上生生捱了她一劍。
他錯愕地低下頭,視線落在劍尖之上,鮮血溢了出來,染紅了衣襟。
“是,這麼多年,哀家一直恨你,恨不得你死?哀家時常在想,當年死的那個爲什麼不是你?你弟弟比你孝順那麼多,從來不會傷哀家的心,可他卻死了!而你呢?爲了這個賤人,處處剜哀家的心,你去死,去地下給他賠罪。”
太后聲嘶力竭的吼,猶如瘋婦,嗜血的眸子裏,仇恨幾乎溢出眼眶。
“你說什麼?”
容景湛渾身一震,頭頂猶如驚雷炸裂,心裏更是被利刃穿透,痛的他無法呼吸。
以前,縱使他們母子吵的在厲害,也不曾拔劍相向,更不曾說要對方去死的話。
可如今,他聽到了什麼?她的母親,恨不得他死!
原來,這才她心裏真正的想法。
黑眸漫上一層水霧,肩上的傷痛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他撕心裂地的低吼,竟硬生生的折斷了劍尖。
兩人彷彿兩敗俱傷,各自倒退了一步。
“哈哈哈……”
太后笑的癲狂,幾乎無法站穩,但她依然咬牙切齒的朝容景心窩戳刀子。
他哪裏痛,她就故意戳哪裏。
“你沒聽錯,哀家恨不得你死,你十二歲生辰那年,哀家就希望死的人是你,可惜啊!天不隨哀家的願,死的是哀家最疼的皇兒啊!”
太后哭的撕心裂肺,悲痛欲絕的捶着自己的胸口,然後昏厥過去。
“太后!”
太醫驚呼,宮女們手忙腳亂的將太后擡進寢殿。
容景湛的心彷彿裂開數道口子,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在他心裏氾濫成災。
“皇上!”
小云擔心的扶着他,心裏五味雜成。
容景湛彷彿失了神魂一般,掰開她的手,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
聞訓趕來的慕容宸在華容殿外,正好撞上失魂落魄的容景湛。
慕容宸一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不對勁,擔憂的喊了句,“皇上!”
“朕需要一個人靜靜!”
他的聲音哽咽,隱隱帶着顫音。
慕容宸不敢多言,只能默默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咬緊脣畔,大步踏進殿內。
頓時,整個華容殿亂成一團,剛經歷過生死的小云,緊繃的心這才鬆懈下來,在慕容宸的安排下,由宮女攙扶回宮。
而洛泱呆一旁,掌心的痛楚拉回她的意識,剛纔的一幕,實在太驚心動魄了。
她攤開手掌,這才發現自己掌心多了條血痕,觸目驚心。
洛泱無奈苦笑,隨手撕下裙襬的一角,包紮還在流血的掌心。
她也不知道爲何?竟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擋。
好了,這下成了斷掌女人了!
回住所的路上,夜風驟起,路上的宮燈晃動的厲害,全部被風吹滅。
轟隆……
電閃雷鳴間,洛泱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身子,驚恐的望向四周。
閃電劃過,照亮了周圍的一切,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洛泱眼前。
她心中一喜,想看的清楚些,但只是一瞬,周圍又恢復了漆黑。
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可那個身影,她永遠的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