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她只知道,她的心很痛很痛,眼淚也不知道流了多少。
回到寢殿之後,她脫掉了衣裳,露出受傷的位置,她的肩膀早已鮮紅一片,沾滿了血跡。
她咬牙,坐在鏡子前拉開抽屜,從抽屜裏取出一個瓷瓶,她撥開瓷瓶的蓋子,順手將藥粉灑在傷口處。
霎時,猶如灼傷一樣的痛感蔓延開來,她忍不住蹙眉,緊接着,撕裂一樣的痛意也隨之而來。
千亦雪隨意找來塊布,塞進嘴裏,繼續給傷口撒藥,隨着藥量的增多,痛意明顯加劇,額頭也隨之冒出細密的汗珠。
她死死咬着脣畔,蒼白的脣角已經滲出血珠,口腔裏霎時彌散着濃重地血腥味。
越痛,她的意識就越清醒,可意志卻越來越脆弱,腦海裏都是慕離刺傷她的畫面。
汗珠順着她的眼睫滴落,她在心裏一遍遍對自己說,“千亦雪,你不能死,你死了沒有人會爲你留一滴眼淚,你不能死!”
想到這,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撒藥的手越發用力,將藥粉全部撲在傷口上。
痛……越來越強烈的痛,她只覺得肩膀像被剜掉了一般,淚水混合着汗水一併流下。
就在她傷心欲絕,痛不欲生的時候,身後傳來的輕微的腳步聲驚動了她。
“誰?”
她警惕地問,並立刻斂了情緒,將褪下肩膀的衣衫拉了上去。
於此同時,她從鏡子裏,看到了洛川的臉。
“是我!”
洛川聲音低沉,臉色並不好看。
千亦雪斂了神色,透過鏡子看着洛川,“你來幹什麼?”
“你受傷了?”洛川陰沉着臉問。
顯然,剛纔受傷的肩膀雖然衣裳拉的及時,但還是被洛川看見了。
千亦雪垂眸,忍着痛意不說話,但按着傷口的手指,不由緊了緊。
看她沉默,洛川走到她身後,雙手搭在她肩膀上,聲色輕柔的問。
“告訴本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千亦雪聞言,擡眸看向鏡子,裏面洛川的臉異常清晰,相比之下,她的臉色慘白的可怕。
“阿雪!”洛川湊近她耳畔低喚,隨後道,“我們現在是一體的,不能瞞對方任何事,你受傷,本王比你更疼,所以……”
“所以,你不是知道我做什麼去了嗎?”千亦雪一瞬不瞬的盯着鏡子反問。
“嗯?”洛川拔高尾音,疑惑蹙眉。
“你不是派人來救了我?”
她之前細想過,那個救她的人最有可能是洛川派去的。
“嗯?”
“難道不是?”
“本王確實不知道你說的意思。”
千亦雪疑惑看着他,看他的表情,好像確實不知情,千亦雪這才放緩語調,“阿雪今夜,去殺洛泱去了!”
“你去殺洛泱了?”
洛川猛然拔高了聲調,按着千亦雪肩膀的手緊了緊,無意中牽扯到千亦雪的傷口。
千亦雪喫痛蹙眉,洛川看到後,這才意識自己失手,瞬間鬆了手指。
“對不起,本王剛纔一時激動,弄疼你了!”
“本王不是囑咐過你,不要輕舉妄動嗎?你看……結果是不是受傷了?”
“難道那個人,真的不是大王派來救阿雪的?”千亦雪反問。
洛川聞言,臉色稍微有所好轉,似是想到了什麼,並未直接回答千亦雪的問題。
反而道,“你受傷了,爲何要自己躲起來忍痛上藥?”
“阿雪習慣了!”
“習慣了!”洛川呢喃。
心裏卻莫名的痛了起來,她說的如此雲淡風輕,似乎這傷痛,從來都與她無關似的。
這得忍受多少傷痛的事,才能做到這樣啊!
洛川心疼的說,“你不能這樣糟蹋自己。”
“反正也沒有人會心疼。”千亦雪蒼涼一笑,笑裏透着傷。
洛穿的心一下就疼了起來,脫口而出,“誰說沒有人會心疼,本王會心疼。”
千亦雪心微微一震,“你心疼?”
她怔怔地看着洛川,清冷的眼眸霎時涌上一層薄霧,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慕離再對她說,“我會心疼!”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像洪水一樣傾瀉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柔軟,轉身抱着洛川,然後一口咬在他肩上。
他說,他會心疼!
霎時,淚水肆虐,她將心中所有委屈都發泄在他身上,咬的更加用力了。
嘴裏,血腥味入口,充斥着她口腔,她卻絲毫沒有鬆開的打算。
洛川身形一震,肩膀傳來的痛楚,另他忍不住蹙眉。
他側目,看着懷裏的女人,忍不住伸手,撫上了她的發。
這個女人,她實在太可憐了!
縱使她咬的再痛,也不忍心推開她,她只想好好的護她,免她悲苦,免她傷痛……
“阿雪!”
洛川呢喃,近乎忘情的他,大掌忍不住輕柔的撫着她的發,千亦雪聽到他忘情的呼喚,恍惚地意識驟然回還。
他是……洛川,不是她的公子!
那個對她說,會心疼她的人,也不是公子,而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那一刻,千亦雪緩緩地鬆開了牙齒,然後猛地推開他,胡亂的抹了把眼淚,斂了剛纔的情緒,恢復以往的清冷表情。
洛川趔趄的退了兩步,察覺到她變化的洛川,並未責備她,而是放緩聲色道。
“阿雪,你先休息,本王立刻喚大國醫來給你治傷。”
千亦雪咬脣未語,而是回到榻上,縮在角落裏,然後默默地拉過被褥,將自己從頭到腳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只露出一張慘白的臉,露在外面。眼神呆滯而茫然的看着某處,彷彿回到了她初遇慕離那年的時光。
那時候,她也是像現在這般無助,將自己藏了起來,以爲這樣就不會受到傷害。
那時候,是慕離給予她溫暖,給了她光明,讓她在往後的幾年裏,眼睛都有光。
如今,她眼中的光已經因他而逝去,又有誰……還能給她這樣的光呢?
原本以爲,有家有溫暖的她,永遠不會被人放棄,可如今她終於再一次被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