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晚來遲 >第七十九章 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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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至接近主河道的一條支流分叉口,兩者的交接處正好有一架小橋,姜遲沒有正準備到橋邊再上去,繼續走,卻聽到陣陣細微的魚兒跳水聲。

    稀奇了,大半夜的,還有魚在水面玩耍嗎

    她乾脆順着臺階走到了小橋地底下,映着月色,一條條黃的、紅的、金的錦鯉正在水中暢遊,還偶有一兩隻水面水下地跳躍,竟還是些不怕人的錦鯉。

    姜遲左瞧瞧,右望望,從橋縫裏拔掉一根狗尾巴草,走到河邊蹲下,然後用草挑逗錦鯉。

    草頭下水,驚走一圈的錦鯉,過了好一會兒,草頭一動不動,有一隻紅頭錦鯉嘗試着圍繞草頭擺尾遊動。

    一步步靠近,竟還上口吃了起來。姜遲瞅準時機,往上拉,剛把紅頭錦鯉拉出水面一個頭的時候,錦鯉猛地一抖動,草斷魚飛。錦鯉順勢歪外在了橋外,飛似的在水裏逃竄,遊進了水地。

    姜遲蹲在水邊樂了好半天,又拔了一根狗尾草如此反覆嘗試。

    最後橋底下一隻錦鯉都沒有了,她才作罷。

    站起來,拍拍手,姜遲乾脆沿着支流往裏走,走了莫約半個時辰,前面又是一架小橋。

    “鳳鳴哥哥,你帶我走好不好”一清脆的少女的哭聲低低地傳過來。

    姜遲擡起的腳停在了半空。

    什麼意思,嗯這是什麼意思

    都這個時候了,出來溜達,竟還遇到一對要私奔的癡男怨女

    倒黴悲催的,算了,回去,還是從走過的那條小橋過去,免得再遇上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此時的橋底下,對面站着一男一女。少女哭得梨花帶雨,也不過二八;少年大不了少女多少,卻是一副沉悶的樣子。

    少女腳邊放了一隻包裹,不必說,正是少女準備逃走的家當。

    “阿梁。”這一聲阿梁,喚的沉悶又悲痛,“你回去吧。”

    聽到答案,少女的淚一下子止住了,她睜大雙眼,睫毛還在顫抖,難以置信地望着鳳鳴。

    不知是爲了確認,還是爲了死心,她問:“你說什麼”聲音都在顫抖。

    不敢看阿梁的雙眼,鳳鳴別過頭去,極其不願卻又非常殘忍地重複了剛纔的話。

    “你,回去吧”

    “回去”聲音很輕,輕到聽不見。

    少女忍無可忍,對着風銘大哭:“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阿春推了我一下,這次被騰龍大人選中的人就不是我,下月十五會被獻祭的人更不會是我”

    騰龍大人下月十五獻祭

    轉身剛走幾布的姜遲,隱了身形,轉身回走。

    她在鎮子裏轉了這麼多天,都沒有聽到關於獻祭的任何風聲,還是關於黑龍的。一個鎮子的祭,無論祭祀的是什麼,都是祈求平安風調雨順的,有什麼要隱瞞、要閃躲的

    這麼多年來,她親眼所見的,親身參與的祭祀沒有上千也有上百,只覺告訴她有問題,有很大的問題。

    “阿春不是那樣的人。”

    姜遲還沒到近處,聽見這句話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少年,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說別的女孩子的好話,還一口鑑定人家不是那樣的人,你這是嫌棄你的心上人對你死心不夠快嘛

    阿梁氣極反笑:“她不是那樣的人,我就是會隨便污衊別人的人是嗎”

    可到底還是捨不得,阿梁極力忍了到口的話。

    “若是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你會不會在娶了妻子之後徹底忘了我”

    “我”不會,不娶。

    後面的兩個字全部被阿梁捂在了喉嚨。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這次十年一度的獻祭人竟然是我,纔會瘋了一樣想讓你帶我走,你帶我走又能怎樣你是對的,這都是命,命該如此。”

    阿梁彎腰撿起地上的細軟:“我最後有兩個要求,你答不答應”

    鳳鳴使勁點頭,僅僅跟在她身側。

    “第一,下個月的獻祭你不能去,躲在家裏哪兒都不許去,更不許尋死,你還有弟弟妹妹要養活,別讓我看不起你”

    “第二,忘了我。無論你是娶妻生子,不許對任何人提起我,要對你的妻子孩子好,做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答不答應”

    當然不答應,風銘使勁搖頭:“不答應不忘你不娶妻”

    “你不答應是不是”阿梁起步跑開,站在河邊邊上,後面的風銘擡腳就要跑過去。

    “別過來,你過來我就跳下去”

    “我聽話,不跑,別跳,別跳”一個半大的小夥子都要急哭了,站在原地不敢動。

    “你答應我的兩個條件,我就不跳下去,不然我現在就死給你看。”阿梁一向說到做到。

    風銘看着阿梁,滿眼的委屈,最後低着頭說:“好,我都答應。”

    阿梁捂着嘴,看着低頭的少年,眼淚嘩啦啦地流,一步三回頭,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在少年擡頭的剎那,狠心轉身跑開。

    明明是七月天,天上繁星點點,她卻覺得寒冷,冷到骨子裏。

    一擡頭看不見少女身影的少年,直接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夜有多寂靜,哭聲就有多悲涼。

    “阿梁,阿梁,我的阿梁”

    臨走還在爲他着想的阿梁,從今以後就不是他的了,上天爲何對他如此殘忍,偏偏選中了他的阿梁

    聽着哭聲,姜遲在一旁雙眼也有些氤氳,多麼似曾相識。

    一個生離,一個死別。

    不想回憶傷心事,姜遲轉身離開了。

    夜裏獨兩,一人一鬼。

    趙棕扯着姜遲的衣角,慢騰騰地走,張口就問:“姐姐是不是哭了”

    姜遲哽着聲音,立即否認:“沒有。”

    “剛纔那個哥哥姐姐也哭了,姐姐你是不是看見他們哭才哭的呀”

    “不是。”

    “那剛纔那兩個哥哥姐姐爲什麼要哭啊”哭可難受了呢。

    “因爲那兩個哥哥姐姐互相喜歡,卻不能在一起,所以才哭的。”姜遲伸手點點趙棕的小腦袋,“小傢伙,你懂什麼喜歡,懂嗎”

    我懂呀。

    趙棕笑得彎彎眼。

    “姐姐你蹲下來,我有個祕密告訴你。”

    “不聽,不想知道。”

    趙棕就拉着姜遲的手使勁撒嬌:“姐姐,姐姐,你就蹲下來,聽聽我的祕密好不好,好不好”

    無奈,蹲下。

    “有什麼話快說吧。”

    趙棕慢慢靠過去,貼着姜遲的耳朵,眼裏裝滿了竊笑。

    快、穩、準。

    祕密沒聽到,臉上貼上一個溫熱,剎那間姜遲的腦袋一片空白,雙眼呆愣楞地看着已經躲了老遠,一臉笑容的小鬼。

    “姐姐,這是不是就是喜歡吶“

    似乎是得了一個超乎想象的結論,趙棕笑得更開心了。

    “姐姐,我喜歡你哎。”

    她這是,這是被一隻小鬼調戲了